魏風並不是個十七歲的愣頭青,受了委屈就要梗著脖子爭個麵紅耳赤,相反,有著前世的閱曆,很多事情他是能想明白的。


    比如眼前這人,身為修行者在飛鳥鎮這樣學宮邊上的位置開店鋪,看起來修為不低,還敢隨意出手,敢半強買強賣,這是一般人敢幹的事情嗎?


    這種情況一般不會代表著對方是傻的,亦或者肆無忌憚,想來應該也沒人敢在學宮邊上肆無忌憚,那就意味著,對方的存在是學宮知道並且允許的。


    而他在誤以為自己是大世家出身的子弟後,還可以不問哪個家族直接給個小教訓的行為,也說明了其人的底氣,甚至於與學宮多少是有些關係的,所以在這裏行事才會那麽隨性。


    對於魏風這樣沒有實力沒有背景的普通人來說,對方就是十成十的大人物,小人物在麵對大人物時,無論是否有求於人,態度都是需要足夠謙卑的,因為對於小人物來說,大人物的不喜,是致命的。


    也許大人物本身不屑於為難一個小人物,但是有太多人關注大人物的喜怒了,那些有求於大人物的人,不介意順手碾死一個被討厭的小人物來討好大人物。


    例如此刻,假如他猜想是真的,那麽在考取學宮的過程中,有個能決定他去留的考官知道了他在福緣齋有一段不太愉快的遭遇,會不會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順手就將他從通過名單上劃去呢?


    也許會也許不會,但他根本不敢賭,他還沒有接觸過學宮,根本就無從知曉學宮的辦事風格,到底是清還是濁、是秉公還是秉私,他不都不知道,那他就不能冒這個風險。


    所以在自己被拿住的時候,無論是否委屈也要好言好語慢慢說。


    那麽此時他又為什麽要腆著臉湊過去呢?


    之前這位福緣齋的店主在意識到自己誤會的第一時間就解除了對他的限製,說明其人並非不講道理,做事也是很有規矩的,至少其表現出的那一部分不講理隻是針對世家子的,針對他們那個圈子的人,而不是欺負他一個平民。


    也許是其人的驕傲讓他不屑於欺壓弱者,也許是學宮的震懾讓他不敢在這裏為難平民,無論是哪個原因,此刻魏風厚著臉皮以請求指點的名義湊過去,都可以給他一個借機發泄心中鬱悶的機會。


    盡管這份鬱悶是由於他的誤解、他的蠻橫而導致的,但是人家是大人物,有資格遷怒、有資格不講道理,而魏風一個平民卻沒有不懂事的權利,哪怕湊過去讓對方臭罵他一頓解解氣也是好的。


    笑過之後,這位福緣齋的店主並沒有順著魏風的話說下去,隻是輕笑道:“你且收著吧,日後未必沒用也未必有用,至於如何使用還要看你的悟性。”


    見他不接茬,魏風繼續笑嘻嘻道:“那您知道附近鎮子哪裏有便宜一些的店鋪嗎?我想做個小生意,卻苦於沒有足夠的銀兩租用店鋪。”


    中年看看魏風洋溢的笑容,又不經意的撇了眼魏風腳邊,那隻他尚未看出品種的小獸,想了想,又閉眼靠躺迴了他的搖椅,輕輕搖動著。


    魏風見此沒有再吭聲,隻向他拱手一禮,輕手輕腳的退出福緣齋。


    隻是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那店主平靜的聲音傳來:“隔壁那半間本來也是福緣齋的店麵,隻不過要多開一道門我嫌麻煩,就一直閑著,你要是想找個地方落腳,可以三十兩銀子一個月租給伱。”


    魏風心中大喜,對方釋放出的信號,就是表明不會跟他一個小人物計較,而且願意讓他就在旁邊店鋪,那更是一種善意。


    頓了頓,對方又補充道:“這個月的租金你要是付不起的話,可以先欠著。”他當然知道魏風錢袋子裏就十幾兩銀子,所以才說的這句話。


    魏風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情緒,連忙道謝,並表示租金待會就可以繳納,對方眼皮都沒抬,隻是嗯了聲鼻音當做迴應。


    這半間門麵位於街道的轉角處,沒有與福源齋的正門對齊,二者之間有一定的夾角,推開門,裏麵麵積不大,但可以通向福源齋的後院,店麵內除了一張桌子外再無他物,但卻一塵不染,不是那種經常打掃的幹淨,更像是此處根本不就沒有灰塵一般。


    他也不耽擱,將自己行李放在裏麵,正好外麵也下起了雨,魏風將馬兒牽到屋簷下,自己快步跑出門外,臨走前對著福源齋喊道:“我去給您賺租金了,馬上就迴來。”


    當然,沒有得到任何迴應,魏風也不在意,他在雨中小跑著,臉上有著藏不住的笑容,心想不愧是學宮邊上的小鎮,這裏的人掉錢竟然都掉金子的。


    約莫半個時辰後,濕透了的魏風和落湯雞蒼狗返迴了這處店麵,此次收獲了兩錠金子和二十二兩碎銀,至於銅板他根本就沒去撿,還有一個裝滿金子和銀票的陶罐他也識趣的沒碰,那東西拿了說不定後患無窮。


    先迴到小店取出幹毛巾將身上的水擦幹,能被淋濕自然是他有意為之,身邊就有個陌生修行者,這種低級錯誤他是不會犯的。


    稍微整理一下換身衣服,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麽狼狽後,他又踏入福源齋的店門,輕輕將一錠金子放在了中年手邊的茶桌上,輕聲道:“這是給您的租金。”


    這裏一錠金子約莫在四十兩,金子和銀子之間的兌換比例大概為一比八,所以這錠金子其實相當於大半年的租金,一般店鋪都是一次付三個月的租金,但是魏風並沒有提時間。


    中年人也不看金子,隻是淡淡的瞧了魏風一眼,不急不緩道:“我姓於,你可以叫我於齋主,院子後麵那間偏屋你可以用。”說罷,他又閉上了眼。


    魏風乖巧道:“好的齋主。”


    ……


    “你怎麽還不走?”過了許久,見他沒有任何動作,齋主閉著眼睛問道。


    魏風這才開口:“齋主,我能用庖屋?”庖屋就是廚房。(如果大家不習慣這個稱唿的話,後文還是用廚房或者灶房,看大家意見。)


    於齋主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可。”


    ……


    於齋主:“你怎麽還不走?”


    魏風:“我的廚藝很好的,以後做飯也給您那份捎帶上吧。”


    於齋主:“……”


    於齋主:“我不總是在店裏的。”


    魏風頓時喜笑顏開:“好的。”這次他總算走了。


    也不知道他這句“好的”究竟是在應答什麽,似乎於齋主明白,也似乎不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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