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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不是皇族人的天下,而是士大夫與皇族共治的天下。


    這是年輕的太學生們共同的想法,他們以司隸校尉李膺為天下士人的楷模,痛批一些為官不仁的官僚,甚至一些大膽的太學生矛頭直指皇宮的太監,說他們為惡一方,放任黨羽顛倒黑白魚肉百姓。


    事實上這天下還真是皇帝劉誌一個人的天下,連皇帝養的閹人也不是誰都能咬一口的。太學生們紛紛被入獄,甚至連累了他們仰仗的司隸校尉李膺。


    張角等人從竹林走出的時候,就碰上一批被押送往雒陽的犯人。打聽了一番才知道是一些官員和太學生的族人。


    “我那老友不會做什麽傻事吧。”於吉從一個商隊打聽到了消息後,大驚失色,差點沒把下巴上的胡子薅下來。


    “誰呀?師兄。”張角沒見過於吉這麽失態過,看他的神色甚至還有點慌張。


    “我年輕時的一個朋友,平原郡人,名襄楷,為人正直而剛烈。我曾贈過他一卷《太平經》,希望他別摻和這些爛攤子啊。”於吉神色十分憂心,看來這位老友在他心裏有很重的位置。


    “師兄寫的《太平經》我看過,那中黃太乙的天國太完美了,甚至我也希望到那中黃太乙的天國去生活。您那老友不會把那天國當真了吧。”張角詫異。


    “那當然是假的,年少時我曾幻想過一個完美的大同社會,於是將太平社會的生活寫成了《太平經》。可我那老友太天真,總以為真能建設出這等太平盛世。”於吉悠悠一歎,看著天上飛過的飛鳥,像在懷念一種消逝的信念。


    “這些太學生太年輕了,以為憑些文章奏表就能改變濁世。可我那老友……”於吉說到這裏,眼睛竟有些模糊了,轉頭看向張角,嘶啞開口問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智否?”


    “不為又怎知不可為?”張角頭很鐵,頗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


    於吉緊抿嘴唇一言不發,老淚縱橫,濁淚滴到胡須上,一指指向遠處的押送隊伍。


    那些人脖子上皆套著厚重的鏈子,麵色無光,灰頭土臉,被一些獄吏嗬斥著。


    張角看到此景身軀一震,竟也說不出話了。


    “希望別出什麽事情吧。”於吉一歎,又對著張角三人說:“你們若是想迴家一趟便先行迴家,我去一趟雒陽,幾日後去巨鹿找你。”


    “師兄小心。”張角對著說完話就急匆匆離開的於吉喊了一聲。


    以張角的道法帶著兩個弟弟行走世間已足夠自保了,所以於吉並不怎麽擔心。


    離開了家鄉兩個月,張角也很思念家人,於是帶著兩個弟弟迅速前往巨鹿。


    三人才走了百裏,一路上就見到十幾個押送著犯人的隊伍,都是一些太學生的族人,或是曾經打壓過宦官黨羽的官員及其族人。


    “阿寶阿梁,我們出手救下這隊人!”張角他們走了一段路後,又發現一個押送隊伍,這次張角卻再也忍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一個熟人——曾經的巨鹿郡守。


    郡守此時正被關在一輛囚車上,衣衫襤褸,披頭散發。有道可怖的傷口從脖頸一直曼延至腰腹,囚車外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人正拿著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你這小小狗官,竟敢欺辱我等,等你到了高鄉侯爺麵前,看你是否還是這般硬骨頭!”那麵色白皙的年輕人神色猙獰,呸了口唾沫在郡守身上。


    “你……你這閹…貨,早晚…不得好死!”郡守咳出一大團血漬,灰白的須髯變得血跡斑斑,手指顫巍巍指著那年輕人說。


    那閹人聞言氣極,剛欲抬手再抽打,荒原上突然狂風大起,烏雲密布,漫天的黃色塵土揚起,天空中雷霆湧動,嚇得那閹人大驚失色。


    “哈哈哈,你這閹人!遭報應了吧,哈哈…你看,天都不容爾等這種為惡人間的醃臢貨!”郡守神情亢奮,咳了口血,雜亂斑駁的白發被風吹起,血淋淋的雙手戴著鎖鏈用力搖晃著囚籠,絲毫不顧身上傷口泊泊流出的鮮血,麵色猙獰的怒罵那閹人。


    “老狗,閉……”那閹人色厲內荏的剛想抽打,一道天雷直劈而下,將他劈死。


    與此同時,其餘的押送兵吏皆被張寶張梁施法控製,暈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不省人事。


    “郡守大人沒事吧!”張角一掌劈碎那囚籠,趕忙把奄奄一息的郡守攙扶住。


    “小…仙人!”巨鹿郡守看著張角感覺一陣恍惚,天地間似乎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隻有那閹人橫死在一旁,衣著完好,身體卻已成了一具焦屍。


    “不要說話,我先為你療傷。”張角施術打開鎖鏈,伸手一探郡守的脈搏,吃了一驚,他脈搏微弱無力,氣息萎靡,身上還有幾處骨折,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


    張寶和張梁也救下了其餘的人,開始替一些受傷較重的人療傷。


    “小…仙人…我生命無多,受傷太重,救…救不了了,你答應我……”郡守手腕帶著血,抓住張角的手臂,努力開口說著。


    “你說…”張角先是以化骨術為他接上骨骼,天地之炁湧入他的傷口,卻發現他的魂火搖曳,生命精氣正在流逝,感覺一陣無能為力,又用靈目術查探他身體,發現數條心脈崩裂,興許是看到那閹人不得好死,在牢籠中心神激蕩所致。


    “幫……我照顧好…族人。臨…去之前,看那閹人被小仙人…懲罰,老夫…無憾了。”郡守邊說著話,口中不斷湧出鮮血,臉上卻帶著釋然的微笑看著張角,瞳孔逐漸渙散。


    “老爺……”身後數十家眷看著被張角緩緩放下的老人,皆涕淚橫流,哀聲不已,甚至有一個年輕人顫巍巍走來。


    張角很認真的為這老人整了整儀表,將他襤褸的衣衫盡皆褪下,露出滿身血淋淋的傷疤。


    張角神色肅穆,化出一碗符水,輕輕擦拭到老人身上,讓那些傷口盡皆愈合。而後取出一套衣衫,輕輕為老人穿上,動作輕柔,像是害怕驚醒一個沉睡的老人。


    “為什麽會這樣?”張角放下老人的屍體,低聲問向跪伏到老人屍體上的年輕人,心裏很不舒服,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就這麽被閹人折磨死了。


    “那鄧文濤是宮裏宦官高鄉侯張覽的人,其兄鄧柏祥仗其勢,買了個巨鹿郡守之位,我父退位前一天,那鄧柏祥的兒子強搶民女,當街殺人,我父為正法,將其斬首……”年輕人麵帶哀痛,雙目失神,說道這裏深吸一口氣,而後繼續緩緩訴說著。


    “於是…於是那鄧柏祥和鄧文濤便誣陷我父招募鄉勇,意圖謀反,由於我父曾是李膺大人部下,更是被誣為黨人…可…可憐我父為官一生清廉,卻被…被誣為黨人…被奸人所害…”年輕人說到這裏已泣不成聲。


    張角拍拍他的背,將那囚車化為一棺槨,輕輕抱起老人的屍體,放了進去。


    “小仙人快走吧……我等皆是朝廷的犯人,別連累了您…”年輕人感激的向著張角三兄弟行禮,而後說道。


    “我已答應了他,我會安頓好你們的,放心。”張角看著安靜躺著的老人,頭也不迴地對年輕人說,聲音很是堅定。


    “天下雖大,已無我等安身之地了,小仙人仁慈,卻不必為我等不詳之人連累了家人。”年輕人神色不忍。


    “不必多言了,我送你們到荊州,那裏有我一些故人,曾也是流民,我一定會安置好你們的。”


    交流間張角了解到,郡守本是江南會稽郡一大族魏家的族人,名為魏帆,而這位年輕人是魏大人的幼子,叫魏子笙,其兩位哥哥已在巨鹿被那個叫鄧文濤的的閹人活活打死。


    張角三人先是化了一些符水治好眾人的傷,而後將老人就地安葬,建起一座簡單的墳塋。獲救的家眷盡皆祭拜,那魏子笙甚至取來一塊鋒利的石頭,把鄧文濤被劈得焦糊的頭顱割下,放於老父墳前。


    至於那些昏過去的兵吏,張角則把他們綁縛起來,扔到了附近的村莊。


    “大哥,為什麽不殺了那些人,他們平時肯定也無惡不作,欺壓人慣了,你看郡守大人的家眷也被折磨了滿身傷痕。”張寶麵色通紅,初涉世間的他就見到了如此的慘案,心裏很不平靜,為一個正義的官員遭受這等不公鳴不平。


    “是啊大哥,好多人身上的傷都是他們鞭打的。”一向溫和單純的張梁也雙眼通紅,看著荒野上孤零零的墳塋,帶著怨氣說。


    “希望他們經曆這次教訓,能長長記性吧……”張角悠悠的說,他並不忍再造殺孽。


    張角取出幾道符紙隱去墳塋的蹤跡,又留張寶張梁在原地守候郡守的十多個家眷,去了附近的城池買了幾輛馬車。


    張角將眾人安置在馬車上,又在車身安置神行符和匿蹤符,開始朝著荊州的方向行進。


    張角睜開天眼,迴頭看著那道微弱的魂火朝東方飄去,內心無限悲愴。


    “這該死的世道!”張角想起師兄在《太平經》中構建的天國,又看到生活在大漢土地上的無盡冤案,隻覺得憤怒無比,留下兩行清淚飄散在空中。


    “我等眾生隻配無聞冤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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