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目光閃爍,道:


    “難道是有人意圖陷害太平王一脈,想將其如南王一般聲名俱毀、血食斷絕?”


    一邊說,朱翊鈞眉頭皺起,又向著更深處的陰謀論發散:


    “朕剛剛以造反之罪論處了南王,現下如果聽信此言,一定會疑心太平王。


    但若是再對太平王動手,那便會令天下人覺得朕容不下宗親皇叔,如建文皇帝一般,到時候一定會引起朝野動蕩!”


    說著,他眸光一暗,道:“朕不過稍有動作,便有人設此計謀,意圖毀朕聲名!”


    朱翊鈞最後怒道:


    “屆時叔侄相殘,朕的兵馬與太平王的兵馬俱是大明百姓,兵戎相向,受苦受難的還是百姓,動蕩不安的是大明的江山!


    這背後之人,當真是居心叵測!”


    說著,他一把握住胭脂的手,眼淚汪汪,情真意切道:


    “皇姐,高處不勝寒,若無皇姐,朕心難安!朕不欲天下兵戈動蕩,此番卻要再勞皇姐了!”


    胭脂看著他表情自如地從怒轉換到悲,情感真摯、過渡自然,也朝著他憐愛一笑,柔聲道:


    “皇弟打算怎麽做呢?”


    朱翊鈞避開她的麵容,眸光微閃,唇齒牽動,道:


    “太平王叔那邊需要鎮守北方,還是不要分心的好。


    朕需要皇姐把真正的太平王世子從島上帶迴來,畢竟,京中本就是太平王世子該待的地方。”


    胭脂反握住小皇帝的手,語氣和緩:


    “皇弟有事,皇姐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不過,要辦成這件事,還需要向皇弟再討要幾個人。”


    朱翊鈞想要抽手,卻沒抽動,他尷尬一笑,道:


    “那朕讓魏子雲他們幾個繼續跟著?”


    胭脂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南王意圖偷天換日,皇弟應對的很好。”


    “那是皇姐的消息及時,朕提前有了防備,自然不會讓南王得逞。”


    胭脂握緊小皇帝想要抽出的手,柔聲道:


    “不,我是說皇弟安排保護臣子一事做的很好,愛惜臣下,頗有聖君風範。”


    雖然是皇姐的誇讚讓朱翊鈞眉目舒展,唇角不自覺勾起,但警覺卻是瞬間拉滿。


    果不其然,下一句便是:


    “峨眉派的掌門師徒,看來很好用,不如借給皇姐幾天?”


    朱翊鈞麵露難色,道:


    “非是朕不願,隻是峨眉派有一弟子要準備春闈,獨孤一鶴正盯人盯得緊,是片刻都不離。


    科考是前途大事,朕如何能因皇家私事誤人前途呢?”


    胭脂輕輕一笑,道:“簡在帝心,難道不是天大的前程?”


    朱翊鈞無奈道:


    “若無科舉出身,簡在帝心未必是好事,說不得就要被打成蠱惑君王的幸進之輩。”


    胭脂話鋒一轉,道:


    “既然獨孤一鶴無暇他顧,那便讓葉孤城跟上,白雲城初附朝廷,他這個做城主的自然要為大明多多出力,以示別無二心。”


    朱翊鈞將視線從皇姐光潔的額頭移開,望向她盈盈眉目,皇姐美是毋庸置疑的,他和她言語時總要被容光所攝,所以總不得不看向別處。


    他尤其要避開這雙宜喜宜嗔的眼睛,當這雙眼睛看過來時,總會讓人錯覺她的目光繞過了皮肉,直直望見胸腔起伏的躍動。


    在這目光下,似乎一切隱藏的、抑製的秘密都在渙散,天子的威嚴神秘俱都消散了,隻有一個試圖掙紮的凡人。


    朱翊鈞歎氣道:


    “一定要葉孤城嗎?已經有一個西門吹雪在為皇姐出劍了,一柄利劍很好,兩柄就要擔心它們劍刃相交了。


    這世上,任何極致的事物都是有唯一性的,如若不然,便要有人後退一步。但劍為兇器,其意一往無前,兩劍相對,是絕不會有後退的餘地。”


    胭脂幽幽道:“如果他們已經要劍刃相交了呢?”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道:


    “我不能明白他們在劍道上的追求,但也並不打算阻撓,隻是要稍稍將時間往後推遲一些。


    要把這位太平王世子從島上帶迴來,便要出海,既然如此,便要讓葉城主動用一番白雲城的海船了。”


    說到最後,看著憂心忡忡的小皇帝,胭脂笑道:“或者由皇弟出資支援一條容得下一群人的海船?”


    朱翊鈞立刻道:


    “那便勞煩葉城主跑一趟了,他那日還向朕詢問皇姐,想來也是很期待與皇姐相見。”


    什麽憂慮、擔心都暫且拋到一邊吧,內庫出錢造船是不可能的,白雲城的船倒是可以合理利用。


    等胭脂步履嫋嫋地離去,小皇帝的神色很快恢複成往日的平靜。


    他迴想起魚家四兄弟對葉孤城的評估,又想到與葉孤城相差無幾的西門吹雪,手指輕輕在桌案上叩動。


    這還是年輕一代的江湖頂尖人物,那麽再往上,又會不會蹦出一些陰情難測的頂尖高手?這些功力高強之輩,出入皇宮如履平地,尋常武器不能對付,且多不願被招安束縛。


    思及至此,朱翊鈞道:“王安,筆墨伺候。”


    一個圓墩墩的身影弓著身子從門外進來,是一個生臉太監。


    前一個王安死了之後,不少太監開始為空出來的禦前太監總管的位置明爭暗鬥,此人便是勝出者。


    不過,皇帝叫順口了王安,那麽,不管他從前是個什麽名,他以後便是皇帝賜名的王安。


    宮裏會有一個個太監王安死去,但總會有一個個太監王安接替。


    如宮道的磚縫裏似乎永遠也清理不完的雜草,年年枯榮,年年生死。


    磨好了墨後,新的王安自覺退下,眼睛規規矩矩,如同最開始的王安。


    朱翊鈞在紙上寫下關於督促火藥、火銃、大炮等相關火器藥物研發的內容,相較於要天賦和勤奮的武學,也許換一條道路更為靠譜。


    至少,假如有江湖人闖入皇宮,他不能突然變成一個武學奇才,但卻能很快學會怎麽發射火銃。


    迴到宅子的葉孤城並未入眠,夜色如水,他在月光下練了一夜的劍。


    第二日,便有人敲響了他的大門,送上一張請帖,附著一隻木盒,打開是熟悉的白雲城主印。


    請帖上正寫著:


    春水方生,花來鏡裏,日昳夕時,茶香座上。


    背麵還附有一行小字:明日日中,車馬過府,君宜應往,莫使我憂。


    “嗬。”


    葉孤城關上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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