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小鳳疑遭仙人跳時,花滿樓正在他的小樓中靜靜地聽雨。


    江南的雨永遠纏纏綿綿,悄無聲息地融入每個來到江南的人心中,從少年到老年,雨絲絲縷縷地纏住了來人,不願人離去,離去須斷腸。


    花滿樓喜歡每一種天氣,他喜歡晴日裏陽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覺,這時候鳥兒就會嘰嘰喳喳地叫起來,花滿樓喜歡聽它們扇動翅膀的聲音。


    等起風了,葉子便嘩嘩作響,那些走到終點的花葉便搖搖晃晃地落下來,花滿樓聽著它們飄落的動靜,就知道了四季的輪轉。


    雨天的時候,小樓上是很適合聽雨的,打在墨簷上的雨聲是清脆的,落在泥土中雨絲是淅瀝瀝的,當然,雨聲少不了人的參與。


    雨落在人高高舉起的油紙傘上,是“叭啦叭啦”的聲音,在聲音裏,往往還伴隨著兒童戲水的尖叫聲和長輩的嗬斥聲。


    雨落到人間,就有了人間氣。


    花滿樓喜歡這樣有人間氣息的雨,於是這時候,他就會沏一壺茶,在高樓上靜聽江南雨聲,點滴到天明。


    陸小鳳有時候會突然冒出來,帶著他從酒樓中打包的一隻燒雞,於是雨聲中立刻氤氳起燒雞的香味。


    有最好的朋友在身側,有漓漓的雨聲可聽,有溫熱的燒雞佐茶,花滿樓覺得,自己已經過得很好了。


    所以陸小鳳突然消失好幾天時,花滿樓憂心忡忡。


    陸小鳳是會時常消失個把月,他或許在某個不知名的酒館與人拚酒,或許與哪位姑娘花前月下,或許和人打賭在履行賭約。


    但在冬天這樣濕漉漉的時候,陸小鳳也是要貓冬的,就像鳥兒在冬季懶洋洋地窩在厚實的窩裏,隻有在難得的晴朗時候才會動一動筋骨。


    這樣潮冷的天氣,陸小鳳的紅披風還張揚地掛在小樓上,但他的人卻突然消失了三天三夜。


    花滿樓想起陸小鳳最後出現時說的話,不由皺眉,難道,真有人會仙人跳到陸小鳳頭上?但真有人能攔得住陸小鳳嗎?


    “你們這是仙人跳!我不服!”


    陸小鳳痛心疾首,陸小鳳指指點點,陸小鳳企圖賴賬。


    “我答應的是珍珍、愛愛和憐憐三位姑娘,你是嗎?你們是嗎?”


    陸小鳳看著三個去了易容後的彪形大漢,簡直要窒息了。


    魏子雲從三位同僚身後走出,道:


    “文書已經簽上了名字,你可是仔細看過的,正是和我家主人所簽。”


    陸小鳳苦笑:


    “你家主人既然有如此易容之術,想來傳承不俗,何必來戲弄我這個閑人?”


    魏子雲肅顏道:


    “怎會是戲弄?與你所言,句句為真。


    我家主人出身不凡、家大業大,有些人便對不屬於他們的東西起了心思,把屬於我家主人的財貨據為己有,反而叫主人家捉襟見肘,天底下怎會有這樣的道理!”


    陸小鳳摸了摸胡子道:


    “天底下確實沒有這般反客為主的道理,但為何偏偏要找上我呢?”


    魏子雲道:“自然是因為陸小鳳是個愛管閑事的好人。”


    陸小鳳歎氣:“好人就要被麻煩找上頭嗎?”


    魏子雲道:“我家主人無怙無恃,卻有許多欠債要收,不得不尋一個人品過關又能自保的人。”


    陸小鳳道:“那為何不直言相告,反而……反而要做出這麽……這麽難以言喻的事。”


    陸小鳳都不敢看一旁的三個彪形大漢,老天爺啊!他一想到剛剛讓他微微蕩漾的妍麗美人,皮下是這麽個……


    住腦!停住啊!不能再想了!他的心是一抽一抽的疼。


    魏子雲抽了抽唇角,他也很想問太和公主為什麽要來這一出,他私心覺得這其中必然有惡趣味的成分。


    但出口卻是義正言辭:


    “我家主人隻在收債的路上聽到陸大俠的名聲,卻沒有真真切切的見過,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設局考驗一番。


    陸大俠賭場救人,又不貪圖家產,是為有仁有義的俠氣之士!令我等佩服不已!”


    接著,魏子雲緩了緩,目光飛速地在同僚身上一掃而過,道:


    “至於……至於這個男扮女裝,這也是有深意的……這個深意呢,嗯……這個……


    對!是因為陸大俠風流浪子之名天下皆知,而我家主人要收債的對象中,也不乏慣用美人計的。


    那些人個個千姿百態,說不定就有能傷到陸大俠的,與其到時候流淚流血,不如現在做個預防警醒。


    好叫陸大俠知曉,這美人皮下,是男是女、是美是醜,可都是說不準的。就好像這……咳咳……誰能想到花容月貌下是八尺大漢呢?”


    陸小鳳咬牙切齒:“確實是個成效驚人的警醒,我真是謝謝你家主人了!”


    魏子雲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陸大俠可願接受我家主人的邀請?”


    陸小鳳無奈道:“事已至此,好歹要告訴我,你家主人收債的對象是誰?”


    魏子雲深深地看了陸小鳳一眼,緩緩道:“這第一個該還債的人,其名為霍休。”


    “霍休?!”


    陸小鳳連捏著胡子的手都忘了鬆開,猛地一拽,疼得他呲牙咧嘴。


    但此刻他已經顧不上寶貝胡子,因為這個名字實在讓他震驚。


    霍休是誰? 天下第一富豪,誰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有那麽多的錢,他既不像江南花家一樣幾代經商掙下偌大家業,也不像賭坊裏一夜暴富的賭徒。


    幾十年前他突然出現在江湖,接著幾十年後他已經是天下第一富豪,他的錢究竟是怎麽來的,誰也不清楚。


    但他如此富有,卻過著隱士苦修般的生活,這樣的人,怎麽會欠別人家的債,還欠了不還?世上會難道有天下第一富豪都還不起的債嗎?


    陸小鳳微微皺起眉頭,霍休是他的朋友。陸小鳳總是很容易和人交上朋友,吃一頓飯、喝一場酒,對方可能就能成為陸小鳳的朋友。


    陸小鳳是個很純粹的人,他對每一個朋友都抱有美好的想象,從來不願意用不好的想法去揣度任何一個朋友。但遺憾的是,往往要置陸小鳳於死地的敵人,就是他的朋友。


    魏子雲麵對陸小鳳的驚疑,並不過多解釋,隻淡淡又說了一句話,但這一句話卻讓陸小鳳臉色大變。


    “霍休,是青衣樓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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