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人在牛約》是1994年開年的電視劇。


    說是開年大戲一點都不誇張,1994年1月1號,晚上8點黃金時段,央視一套。主演是江文和王繼,那年吳東還在讀初二,江文是誰王繼是誰吳東不知道,最讓他驚訝的是這部片子裏居然有外國人參演,一個外國人給中國人拍戲。


    吳東當時還有點自豪呢,因為那可是個真正金發碧眼的洋人啊!


    洋人是優秀的人,高等的人。


    那些年的社會氣氛就是那樣,誰也別說誰,泡在那樣的環境裏每個個體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那樣的意識。


    洋人優秀,美利堅先進,掃大街、刷盤子掙得都比國內的教授多,麻袋裝錢,人人都能住大別墅……


    出國潮洶湧澎湃,估計國家也看不下去了,搞了那麽一部劇給大家降降溫。


    劇情大概是個江文演的大提琴家和妻子費盡心機去了美利堅,結果到了那邊和傳說的完全不一樣,為了謀生,江文進餐館打工,他老婆去工廠幹活,好像是紡織工……


    吳東那時候還小,根本不懂為啥王起明好好的音樂家不當,非要出國去給人家刷盤子!!!


    ……


    王長喜也看了那部電視劇,但是那一瓢冷水並沒有澆滅他心中的熱火!


    1994年9月,女兒剛上初三,王長喜和老婆辦了離婚手續。


    王長喜現在還記得老婆田麗麗絕望的眼神和女兒的哭喊……


    可是王長喜覺得,沒人能,沒人能理解他心裏的苦!!!


    ——


    金陵祿口機場,國際航班出站口。


    王長喜木然又懵逼的走了出來。


    “是王長喜先生嗎?”一個小夥子走到麵前,麵帶微笑向他伸出手。


    “葉四!”王長喜還是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英文,看著對麵不滿的表情他連忙改口,“噢噢噢,我是,我是。您就是吳總監吧?”他下意識的彎下腰。


    ……


    靠手藝吃飯不丟人。


    靠手藝吃飯不丟人,他用了五年才完成了心理建設,安安心心的在米國當起了街頭(乞丐)藝人,饑一頓飽一頓晚上睡大街。


    一個月前,就是國內的小年前後,王長喜如往常一樣在地下通道裏拉小提琴。


    一個白人男性和一個亞裔女性站在了他麵前。


    他沒有仔細打量對方的長相,悄悄一瞥,看膚色就知道不是來搶劫的。


    來活了!王長喜拉的更賣力了。“吱吱吱吱……”


    他當時的心情就是,‘兩位老板聽的高興說不定能給我五美金!啊啊啊,好幸福,今天有麵包吃了……’


    一曲終了,沒有聽見硬幣叮咚作響,也沒有紙票丟到琴盒裏。


    王長喜心中不滿,卻不敢表現出來。


    一次不長記性,挨過三次、五次毒打就長記性了。


    他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裝逼看起來毫不在意,心裏罵的是:“***,*你媽!fuckingshit……”


    “請問,您是王長喜先生嗎?”


    熟悉的中文,熟悉的中文。


    每次聽見有人說中文,王長喜都會低下頭,怕萬一碰見熟人,他可以睡公園、睡地下通道,忍饑挨餓,就是不能被人認出來!


    他快速的整理著琴盒,準備跑路!


    女人哈哈一笑,“哈哈,王先生,別誤會。我們素昧平生,是有人讓我物色您這樣的華裔音樂家去參加一檔節目!”


    “邵瑞,哎東特……”


    “王先生,您最好還是說中文,我旁邊這位是濱州音樂學院的理查德.可瑞利斯教授,有些話我不想讓他這個外國人聽去,您能理解嗎?”


    ……


    王長喜是不願意迴國的,當初他信誓旦旦要闖出名堂,結果到了美利堅成了乞丐,這個落差實在,實在,沒臉見人啊!


    但是女人保證他可以風風光光的迴去,隻要聽他們的話,他的裏子麵子全都可以保全!


    現在王長喜的身份已經不是在美利堅活不下去的街頭(乞丐)藝人了。


    他包裹裏的簡曆上,就是他夢想的美利堅生活。


    簡曆上,他這個街頭(乞丐)藝人成了百老匯資深小提琴手,濱州音樂學院客座教授,芝家哥某高中的音樂老師……一直單身!


    前麵的內容他都能理解,配合他們騙人唄,但是一直單身是什麽內容,難道還有出賣身體的部分???


    雖有疑慮可是他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因為當那個女人掏出準備好的簡曆,王長喜一看就崩潰了。


    以這樣一個身份迴國,就是馬上讓他賣屁股,接待100個黑人他也認了!!!


    至於騙人之後會不會被殺人滅口,是被扔到公海喂魚,還是先噶腰子再扔海裏都無所謂了。


    ……


    王長喜打量著麵前的小夥子,英俊瀟灑,不怒自威。


    當然不怒自威了,他的命就操縱在對方手裏,所以吳東稍微有點不高興他腿肚子就突突。


    當乞丐就當乞丐,隻要沒人知道吃九轉大腸也無所謂;可是先把你捧到天上,再當著曾經的同學、同事還有前妻和女兒的麵把臉皮扒下來,這比死還難受!


    “王先生,這邊請,具體的情況不知道中間人有沒有說清楚。正好我沒吃午飯,咱們邊吃邊談吧!”吳東淡淡道。


    “好,好,吳總監您說怎麽樣就怎麽樣。”王長喜順從的說道。


    吳東站定,嚴肅的看著王長喜。


    看見王長喜身子在抖,他猶豫了一下,“先吃飯,我給您介紹一下具體的流程。”


    麥當勞。


    吳東帶著王長喜進了快餐店,“您從美利堅迴來,大概還是習慣漢堡吧?”


    “嗬嗬,您是知道我底細的我就不裝了,上一次吃漢堡還是兩年前,我在垃圾桶邊上撿到了別人……”


    王長喜沒控製住,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吳東去排隊點單,王長喜四下打量起來。


    好先進,看著比美利堅的機場還要幹淨,關鍵周圍沒有黑人讓他有一種安全感,而且吳東一直用尊稱,您,您的叫他讓他產生了一陣被重視的錯覺。


    對,是錯覺,他馬上驚覺起來,他也想活著,好好活著。


    ‘要怎麽樣才能讓吳總放心,不會起滅口的念頭呢?’王長喜四下撒麽。


    “啪,啪”兩個盤子放在麵前。


    “巨無霸,墨西哥雞肉卷,嫩牛五方……”


    一會兒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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