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歙斂目冷哼:「阮香樓的位置待會兒你記一下,明天下午申時,到阮香樓來找我。」


    傅新桐放下手臂,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又找你幹什麽?你,你就不能有事一次性說完嗎?我,我憑什麽聽你的?就算你之前救了我,可我那天也救了你呀,不僅僅是你,還有你那麽多兄弟,救命之恩,連本帶利都還給你了,你別以為我怕你,明天我不會去找你的,你別等了。」


    顧歙雙手抱胸,看著這個秀美如雲的小姑娘,乖巧的外表之下,隱藏的脾氣還不小,他隻說了一句,她連珠炮似的說了這麽多句,瞧著她那認真到鼻翼掀動的小表情,顧歙不由得冷笑:


    「哼,來不來的,隨你啊。」


    一聲冷笑,讓傅新桐感覺車廂裏的溫度都降下來了,尤其是最後那句‘隨你啊’,殺傷力比那記冷笑還要叫人害怕,背後包含的意思,讓傅新桐立刻就明白了。


    自己如今有小辮子抓在他手中,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傅新桐的確沒有和他唱反調的資本。可要這麽認命,也不是傅新桐的風格,從前不想和他有牽連,所以處處躲著他,可現在,他自己送上門來,還招招緊逼,傅新桐再忍就不是她了。


    「顧歙,你別以為你能控製我,這些事情就算你說出去,有幾個人會相信?誰看見我能跟花草說話了?誰能聽見?我這迴幫你,並不是因為我怕你,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讓我下車吧,我自己迴去好了。」


    傅新桐十分硬氣的說出這番話來,感覺自己的手都被氣的發抖了。原以為顧歙要發怒,可是傅新桐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顧歙的反應,車廂裏的氣氛依舊十分凝滯,隻聽見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卻掩蓋不住傅新桐心如擂鼓,跟人吵架的時候,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慷慨陳詞,石沉大海,對方毫無反應,會加重自己對自己的懷疑。


    不安的咽了下口水,傅新桐竭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那幾句話說出來的分量有多重,她就是因為害怕顧歙把秘密說出去,所以今天才會過來的,怎麽可能不害怕,她好不容易才重新迴到這個世上,跟父母哥哥相處不過一年,她不甘心就這麽離開啊,就算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匪夷所思,一般人說出去,自然不會有人相信,可若是這個說出去的人,換成了顧歙這種身份的,影響力就完全不一樣了。


    到時候,若真把她當妖怪,架到火堆上去燒,那傅新桐可就真要後悔莫及了。


    轉頭看向默不作聲的顧歙,對上了一雙沉靜無波的黑眸,不得不說,顧歙的這雙眼睛是傅新桐所見過男人裏,最好看的,她親爹傅慶昭本身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而她上一世嫁的韓進臣,撇開人品不說,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可無論是傅慶昭還是韓進臣,他們生的都沒有眼前這短命的男人好看,上一世傅新桐少女時就曾聽人說起過顧歙的名字,若論俊美排名的話,他若認第二,便沒有人敢認第一了。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傅新桐才反應過來,暗自譴責自己什麽時候了,還被美色所惑,迴斂心神,傅新桐幹咳了一聲,正要再次開口,就聽顧歙用略微慵懶的聲音對她問了句:


    「你叫我……顧歙?」


    傅新桐頭皮發麻,因為顧歙現在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你膽兒夠肥’的樣子,咬著唇瓣,傅新桐委屈的低下了故作高傲的腦袋,將身子往旁邊轉了轉,完全不想在這個一點不受人唬弄的男人麵前說一個字了。


    真是倒黴,怎麽給他抓住了把柄呢。重生迴來的傅新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身份揭露,再次離開家人。


    顧歙看著她那小小的身影,今天第二次想要發笑,怎麽說呢,在這姑娘身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從前沒有看到過的樣子,瞪大了眼睛發脾氣唬人也好,色厲內荏之後立刻認慫也罷,怎麽看都像是一個……人,一個鮮活的,豐富的人。


    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剛一停下,外麵的人請顧歙下車,這迴傅新桐沒有等顧歙,而是自己先一步竄了出去,不用人扶,虎虎生風的從馬車凳子上跳了下去,氣衝衝的往前去,不想跟顧歙有更多的接觸。


    可是傅新桐走了兩步之後,就覺得不對勁兒了,猛地停住了腳,眼角餘光掃到了幾抹可疑的光亮,僵硬著腦袋抬頭看了看,一塊黑底燙金的匾額上,娟秀字跡寫著:阮香樓。三個字就讓人感到一股吳儂軟語的嬌柔……


    匾額兩邊的彩綢赫赫醒目,垂柳般落下,匾額之下,是一間比普通宅院要大一些的門兒,迎來送往的都是穿著體麵的人。如果不是外麵那幾個穿著暴、露,披紅掛綠的妖嬈女子的話,這完全就是一座很上檔次,很有品位的……酒樓?


    阮香樓……青、樓啊!


    傅新桐倒吸一口氣,猛地迴過頭,眼珠子幾乎像是要瞪著掉在地上的樣子,看著那個不急不緩,優雅自如,扶著一個小廝臂膀,一步一步走下腳蹬的俊逸風雅男子。今天第二次感覺智商受到了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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