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也是在趙家院裏,也是請了神婆來做神的時候,趙氏族人一樣的聚在趙家院裏。就因為神婆說了,前媳婦兒懷的八成是個丫頭,一家子當場就沒有一個人痛快的了。


    他二姐指著趙家偉的前妻楊雪的鼻子罵:


    “我們家娶你來是幹什麽的?來把你當祖宗供奉的嗎?不會生兒子,留著你做什麽用?我大姐辛辛苦苦給你求來的藥方子都白瞎了。家裏給你抓藥的那麽多錢也都白瞎了。家偉,你就白白供一個婆娘在家裏,起不了用的嗎?老趙家要的是什麽,你不清楚嗎?難不成老趙家需要的是一個隻會生丫頭的婆娘嗎?你還留著她做什麽?”


    已經喝完兩瓶“董公酒”的趙家偉原本心裏就百般不痛快,原本是要等到族人都散去後再好好收拾這個“一無用處的婆娘”的。


    經二姐這麽一拱火,哪裏還耐得住?踉踉蹌蹌起身到已經瑟瑟發抖,根本不敢抬頭看人的楊雪麵前,大力地一掌摑下去,懷孕五個月的楊雪便重重地摔倒在神婆麵前的地板上。


    楊雪“唉喲”一聲慘叫,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正當她費力地起身到一半時,一隻萬惡的大腳重重踹在她肩膀上,於是身子一歪,她再一次摔倒。


    這一次起身就更費力了,而且她似乎還不敢起身,因為她知道她的丈夫不讓她起身。或者,在場的趙家人都不讓她起來。她軟弱又無助地躺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篩糠,懦弱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趙家偉和他的家人似乎更加的不痛快了。二姐厭惡地斜睨著地上的她,惱怒地道:


    “做出這副死相給哪個看啊?搞得好像我老趙家虧欠你的樣,娶了你這樣沒有價值的女人,我們老趙家才是虧死了。掃把星啊真是。看看,看看她那副死相。家偉,你看著不心慌嗎?這樣的媳婦留著還有價值嗎?”


    “惡心死了,爛婆娘!”


    趙佳偉無比嫌惡地罵了一句,隨即再往媳婦身上踹上一腳,這一腳卻踹在了媳婦的孕肚上。


    “啊……”


    一聲尖利淒慘的哀嚎劃破了趙家院的夜空,驚起了院外核桃樹上的喜鵲,撲棱棱地,喜鵲逃命似的半夜棄家而逃。


    “嚎什麽?嚎什麽?嚎這麽大聲,四鄰八鄉的聽到了還以為我們老趙家怎麽了呢。”


    二姐的眉頭擰成了好大一團疙瘩。


    “家偉,別打了,打出事兒來麻煩得很,差不多就行了。唉,鬧心死了。老趙家這是怎麽啦?沒一件圓滿的事兒。這都是怎麽啦?”


    大姐不耐煩地瞅瞅地上打滾的楊雪,勸趙家偉別打了。


    眼下,她算是第一個勸趙家偉不要再打的人。


    趙家偉似乎也準備收手了,一臉嫌惡地看著地上的媳婦吼了一嗓子:


    “起來,滾迴屋去。”


    誰知這時候二姐接了大姐的話憤憤地說了句:


    “還能是怎麽啦?娶了個掃把星,老趙家能好嗎?能圓滿嗎?”


    趙家偉聽了再一次點燃火,轉過身來,又對著楊雪狠狠踹了一腳,猶不解氣,楊雪載一次響起更加淒厲的慘叫聲。


    亂石坡後麵的灌木林裏,撲騰出來一群鳥兒,驚慌失措地往山那邊飛去。有小麻雀,有野山雞,還有不知名的大鳥兒。


    對麵山窪裏,人戶住處,狗叫聲此起彼伏。燈火也驟然亮了起來。整個趙家堡鬧騰了一陣子後,再一次陷入寂靜,陷入黑暗。


    趙家偉這喪心病狂的一腳下去,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孕婦的身子下麵瞬間流了很多血水出來,灰白色的褲子立馬染紅了,好刺眼的血色!


    “家偉,別鬧出人命了哦。”


    “對啊,對啊,出人命了更麻煩。”


    “咦,晦氣得很。”


    “這種……真的是夠晦氣的。”


    最後,老族長發話把楊雪抬到鎮衛生院去搶救了。他說,背人命的事兒老趙家不能幹。不值當的。


    大人救活了,胎兒刮掉了。楊雪也被休掉了。


    楊雪離掉了,趙氏家族的人就齊心協力地給趙家偉再尋摸下一個媳婦兒。


    也不曉得是什麽樣的緣分,把安寧給送進了趙家院來了。


    但是,趙家偉娶了安寧,是有些大不一樣了。至少在趙家人看來,趙家偉是被安寧給降住了的,變成耙耳朵了,變得沒出息了。


    還得他們一大家子人都跟著讓步。


    這像話嗎?太不像話了。可萬萬不能由著他這樣慣著媳婦兒,由不得讓一個媳婦兒這樣無法無天的。不然,老趙家就要敗在這個像花瓶一樣中看不中用的女人身上了。這怎麽行呢?


    於是趙家的人就商量了,安寧這個媳婦兒太不懂事了,一次又一次的與趙家對著幹。要不是懷著趙家的骨肉,幹脆把她攆了,另外娶個聽話的。


    趙家的兒子,要才有才,要樣貌有樣貌,娶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生兒子,那簡直是小事一樁。


    原以為,安寧是個知書達禮的媳婦兒,工作又體麵,模樣也生得跟仙女兒似的,在人前也能為趙家掙個好麵子。


    誰知道,她卻是個這麽不懂事的人。還這麽多年都懷不上孩子,四裏八鄉的早就有人說他們趙家的閑話,看他家的笑話了。這樣的媳婦,如果生的是個兒子也就算了,如果生的是個女兒,還留著她幹什麽?


    其實,趙家人這些年已經不是第一次慫恿趙家偉把安寧離了,另娶一個年輕的生兒子。可是,趙家偉終究是舍不得離安寧的,他是愛安寧的。也是,一個水蔥似的美人兒,哪個男人不愛?他趙家偉終究也是個凡夫俗子。美人和趙家香火真的是讓趙家偉糾結了半生了。把他也難為得不行的。


    隻是架不住家裏人百般挑撥,清醒的時候還好,喝醉了酒,腦子容易犯糊塗,就會把家裏人對安寧的不滿放大了看,行為一經失控,就會動起拳腳來。


    但每一次清醒過來就會害怕安寧真的跟她離婚,他真的會害怕失去安寧。安寧性子裏的那股倔強和不受控製,有時候又讓他特別氣惱和不甘心,這就讓他在清醒時和酒醉時判若兩人,成為一個十分矛盾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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