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迴輪到他沉默了,他是無話可說了。他震驚,他心虛,她究竟了解多少?了解到哪個地步了?


    終於學會閉嘴了嗎?靈生看著那張側臉,麵色鐵青,嘴唇抿得死死的,眼神遊離在一個看不見的世界裏。


    沒話說了吧?這下該徹底繳械投降了吧?


    看那個身影僵硬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她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的不忍。她沒有再繼續往深處去揭他老底,隻要他不再冥頑不靈繼續抵賴,隻要他規規矩矩把字簽了,好聚好散,那麽關於那個女人她不會再多提一個字,不想弄得他太過於難堪。


    “是童玉告訴你的是嗎?把童玉叫來對質,她也不過是聽別人亂嚼舌根而已,她看到我跟胡珊珊在一起了嗎?她拿得出什麽證據來嗎?她不過也跟其他人一樣捕風捉影,人雲亦雲而已。我現在就打電話叫她來,讓她和木青一起來,當麵對質,如果他們都說我和胡珊珊有關係,那我就沒話說了。”


    高星一邊說,一邊伸手在褲兜裏摸手機,聲音和手都在微微地顫抖,也不知是不是情緒激動的原因。


    這副模樣看得靈生更加寒了心。


    “別推了,你要準備把你出軌搞外遇找小三的責任推給誰呢?根本不用任何人告訴我,是我親眼看見的,親眼看見的,你聽清楚了嗎,高星?我不想弄得大家下不來台,我給你搭了無數的台階,你為什麽不肯順勢而下呢?見好就收,你沒聽說過嗎?”


    “切,胡扯!你看見?你打哪兒去看見?靈生,你別說你跟蹤我,監視我,所以看見我出軌了。”


    高星嗤笑一聲,仿佛他發現了撒謊的人是她,麵露不屑的冷笑。


    他知道,什麽跟蹤,監視這些事兒都不是靈生會幹的事兒,所以她說自己親眼看見,純屬子虛烏有的事兒,所以聽她說自己親眼看見他出軌,比聽她說自己聽別人說他出軌了來得讓他放心。根本就是在試探他,在詐他,想逼他承認,哼,不可能。


    “我爸下葬的前一夜,在我們家後院的灶台邊,跟你摟在一起親熱纏綿的那個女人是誰?你告訴我,她不叫胡珊珊她叫誰?”


    見他再一次僵住,臉色瞬間變得死灰,眸光從驚愕慢慢轉換成不自然,她接著徐徐往下說,她被自己情不自禁的帶到了那一個撕心裂肺的雨夜。


    “那晚,下著好大的雨啊。我正在到處找你,我那時候隻想見到你的身影。我以為,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一想到你,我就覺得自己有了依靠。我正在因為有你這樣一個優秀的老公可以依靠而倍感欣慰時,我看不到你人,就突然間十分想念你。於是,我在那個雨夜到處尋找你。最後,我終於找到了你。我站在風口,看著你摟著她,在溫暖的火塘邊,你熾熱的目光俯看著她的臉,你吻上了她的唇,你們熱烈的吻著彼此,我無力地退迴到雨中。我不知道,那一晚,你們是不是彼此溫暖了一夜。


    我隻知道,我在雨中失魂落魄地走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我就生病了。我病了很久,很久。從那天開始我就久病難醫,我糾纏你,祈求你,希望你迴歸家庭,迴到我身邊。我那時以為,唯有你是我的解藥,你才能讓我的病痊愈。可你,不肯迴頭,不肯麵對我,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徹底失望之後,我才不得不自救。


    現在,我已經痊愈了,我現在才發現,我的病根在你身上,但是你根本不是我的解藥。我隻要放下你,遠離你,我的病就好了。所以,你現在知道,我跟你離婚不是鬧著玩兒的了吧?”


    她感覺到,自己越來越平靜,內心漾不起半點情緒的漣漪。說完這一席話,就像釋放出了長久壓迫在胸口的一口濁氣,唿吸暢通了,沉在心底好久的氣兒也升上來了,整個人感覺無比的通透舒爽。


    原來,離婚不一定就是一個女人的絕境,天不僅不會塌下來,還會一掃陰霾,晴明和暖。


    她看見他把頭沉沉地埋進了十指之間,不言不語地坐在那裏。不見棺材不掉淚,說得就是他吧。苦苦給他留著餘地,他非要…….


    靈生起身迴臥室取了一件大衣和圍巾,出門去了。留下高星,垂頭喪氣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敢抬一下。


    她無法麵對這樣的高星,無法麵對他的難堪,這也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從未想過要這樣赤裸裸地撕掉那層遮羞布的原因,本來打算永遠埋藏在心底,不管離合,都不戳穿他。


    無奈,他要那般逼得她退無可退,隻好奮起還擊了。這不能怪她,怪不得她,俗話說的好,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要這般作死,她攔都攔不住。


    夜晴朗,漫天星鬥,熠熠閃閃。今年氣候暖和,河堤兩岸的異木棉花開異常的繁茂,顏色也比往年更加紅而豔。柳條夾雜在木棉花團之間,靜靜地垂落著。來風一吹,便會嫋嫋娜娜的翩躚起舞。


    好想把年春喚來一起走走,哪怕什麽也不說,就是一起走走,一起吹吹淡淡的晚風。


    隻是想想而已,不能隨時打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兒要做,有自己需要陪伴的人,還有自己的煩心事兒。


    人生,更多的喜怒哀樂需要獨自一人去消化,遇到消化不了的事,快要崩潰的時候,能有那麽一個兩個的朋友可以來陪陪你,聆聽你的訴說,兜住你的情緒,那也是值得萬幸的事。


    年春和安寧,就是那樣的朋友,這輩子能遇到她們,自己何其有幸。


    她沿著河堤走了好長的路程,好長的時間,夜深人靜之時才迴到了家。


    高星居然還坐在那裏,電視還是放著自己出門前放的電視劇,他還是那般垂頭喪氣。


    她不知道該不該過去說句什麽,或做點什麽,倒是有些無措起來。甚至,此時此刻她都不知道以什麽身份來麵對他。


    無愛,亦無恨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真是尷尬的境界。


    靈生正自往臥室裏去時,聽得後麵“咚”的一聲,隨即傳來高星黯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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