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囉嗦什麽,怎麽耽誤一半天呀?跟趙家偉話家常嗎?”


    年春衝姍姍來遲靈生咆哮,滿眸子嗔怪。


    靈生笑著睨了年春一眼,道:


    “基本禮節還得做到位不是?好歹人家也是安寧孩子的爸爸,尊重他就是尊重安寧嘛。”


    “我可尊重不起來,一看到他就來氣。我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的,省得給他臉了還以為咱們不計較他犯下的罪過,小心他會得寸進尺。不能輕易原諒他。”


    一說到這個話題,年春的血液隨時都會沸騰,仿佛她隻能與趙家偉不共戴天似的。


    安寧把椅子一步步挪到年春身邊,挽住她的手臂,把頭倚在她胳膊肘上撒嬌地:


    “我知道親愛的,你為了我生氣,現在,為了我,別跟他一般見識了好嗎?”


    安寧把纖細的手指放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著,一臉溫柔地看看年春,看看靈生:


    “放心吧,我現在是趙家的大功臣呢。不僅趙家偉,還有他家裏人都對我態度大有轉變,老公公和他大姐昨天還來家裏看我了,我還沒坐月子呢,他們就帶了好多土雞蛋和土雞來,還讓趙家偉燉了給我補身子呢。放心吧,現在好了。”


    靈生一聽,連連點頭,深以為然:


    “嗯嗯,是啊,趙家偉快四十了才當爹,老來得子,他應該不會不珍惜的。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他會善待孩兒他娘的。”


    “好話都讓你倆說圓滿了,我還有理嗎?隻是……唉……”


    見年春一言難盡的樣子,都以為她還不甘心。靈生說:


    “你要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索性咱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你就隨時敲打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我呢就維持最基本的禮節,維持對安寧孩兒他爸的尊重。要是他再混賬,咱們都饒不了他。絕不姑息。”


    “好吧,那就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倒是個好主意。反正我是沒法尊重他的,理也不想理他。”年春撇撇嘴,不情不願。


    “謝謝,謝謝兩位親親,這般為難,都是為了我的呀。”


    安寧從鍋裏夾了剛熟透的魚片,一人一片放進她倆碗裏,臉上洋溢著幸福而滿足的笑意。


    靈生看著安寧那由內而發的幸福感,不禁心生感慨,端起酒杯對安寧說:


    “安寧,祝願你永遠像此時此刻一般幸福,笑容永駐。婚姻太不容易了,但願你已經苦盡甘來,從此順風順水。還有年春,你是我們當中婚姻還保持健康的人,好好珍惜。”


    說完一幹而盡。


    安寧滿麵的笑容,也把茶水幹盡了。


    唯有年春,默默把一聲歎息掩藏在了喉嚨裏,然後也幹了。


    這一聲歎息,為安寧命運的未知數,為靈生的婚姻正處在艱難選擇的十字路口。


    也為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那些誰也不知道的狂風暴雨。


    她寧願相信少華已經徹底改過自新了。但她卻覺得永遠無法相信趙家偉和他的家人真的如安寧所說的變好了。


    她就是無比固執地覺得安寧的厄運還沒有結束,所以她永遠不相信趙家偉。


    然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少華跟趙家偉一樣不值得信任。她更不知道,一場更大的暴風雨正在向她襲來的路上。


    這迴她卻鬼使神差地信任她的少華,什麽樣的預感來提醒她,警示她,她也選擇忽略。


    靈生總是在舉杯祝願兩位閨蜜的時候,心裏卻早已自傷不已。


    多喝了幾杯後,她發出沉沉的歎息:


    “親們,我的婚姻已經病入膏肓了,我的婚姻得了不治之症。從早期到中期,到晚期,我一路拚盡全力的救治。可還是失敗了。如今,我的婚姻已經到了癌症晚期,無藥可治,無藥可醫,迴天乏術。我……”


    靈生痛心地捂住心口,泣不成聲:


    “我打算,放棄治療了,唉…..”


    她捶了兩下胸口,擤著鼻子,把泛進眼眶的淚水憋迴去,換做一聲沉重的歎息。


    努力作了一番掙紮後,靈生擠出一抹苦澀的笑,故作輕鬆:


    “我要離婚,離了,這沉悶的前半生就算結束了。好累,真的太累了。你們無法體會這種壓抑的婚姻生活,這種無論怎麽努力都換不來半點溫情的婚姻生活。”


    “我能體會,能體會的,靈生,我們都經曆過這種婚姻生活,我,安寧,都經曆過。你的心情我們都感同身受的。”


    年春和安安寧一齊移過來,一邊一個擁著靈生顫抖的削肩,輕輕拍打著安慰。


    年春心想,自己又何嚐不曾經曆過那種讓人窒息的生活呢?隻是,她扛下來了,不曾訴說而已。安寧的經曆就更不用說了,血淋淋的教訓。


    誰又不曾在至暗時期裏掙紮過呢?年春壓下自己的感慨,一心要為安撫閨蜜傷痕累累,鼓勵她們堅強一些:


    “靈生,別太折磨自己,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不管你選擇哪一條路,那都不是絕路。要對我們自己有信心呐,要相信我們自己不是廢物,我們都是小小女漢子,打不死的小強!”


    “對,對,靈生,一定要堅強。”


    年春握緊了靈生的肩膀,努力的想要給她傳遞力量和溫暖。


    安寧笨重地偎在靈生的另一邊,輕輕摩挲著她的背脊,不知道說什麽好。安寧本就不善言辭,任她擁有多麽善良剔透的一顆心,但這種時候她都會感覺語言的蒼白和無力感。


    其實,剛才聽了靈生那一番“婚姻不治之症”的言論,安寧早已萬千感慨。


    安寧不是沒想過倘若婚姻走到了盡頭,無藥可救,隻好放棄治療的時候,那要該怎麽辦?她隻是不敢想,從一開始就不敢想,她害怕,她無助,她知道自己懦弱。


    安寧她隻祈求永遠不要麵臨絕路,那種無路可走的絕路。所以,她一直都在迴避那條叫做“絕路”的路,再難再痛,她都想要把路走通,不想輕言放棄。


    默默地陪著閨蜜流眼淚,這是安寧目前唯一能做的。


    她在心靈深處默默祈禱,願大家都能度過人生的低穀期,遇難成祥,雲開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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