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華今天酒量太差,早早就喝到了頭重腳輕的地步。兩位發小還沒喝出感覺來呢,他就想打退堂鼓了。


    那兩位哪裏肯依,小寶直接把打算起身告辭的少華摁在座位上,


    “少華,這才哪兒到哪兒啊,你就做出這個樣子來,不夠意思了喲。我結婚你倆都沒來,今天怎麽也要通宵的吧。”


    “不是,不是,我喝醉了,實在有些支撐不起,想迴家歇息。明兒再聚也是一樣的。”


    少華是真的感到又困又倦了。


    “唉,我說少華,你娃怎麽喝這點酒就醉了,精神也大有不足,你以前酒量比我大的呀。”


    孫林見少華醉眼惺惺的,有點不可置信,他的酒量哥兒幾個又不是沒有領教過,喝這麽點兒,哪裏就至於醉成這樣了?


    “對呀,少華,你該不是裝的吧?是不是急著迴家跟媳婦兒交家庭作業呀?”


    小寶打趣道,跟孫林兩個看著少華痞笑。


    “切,嫂子麵前莫亂說喲。我今早才從市裏趕迴來,起得太早,沒睡好嘛,有些乏了。”


    少華見兩個損友開始說起葷話來,忙製止他們。小寶媳婦兒已經起身躲廚房裏忙去了。


    “是啊,小寶,你把我倆整不好意思了哦。我倆都是第一次見嫂子,這樣渾說,嫂子生氣了怎麽辦?”


    孫林斜眼看小寶,埋怨道。


    “嘿嘿,我也是說漏嘴,忘了她還在跟前坐著呢。沒事,沒事,我媳婦兒沒那麽小氣。來,喝。今天咱們哥仨不醉不歸。少華,喝。”


    小寶端起酒杯,一邊督促著少華。後者無奈地舉起酒杯,生無可戀。


    少華醉成了爛泥一灘。孫林和小寶輪換著把他背迴耿家。


    因為醉的人事不省,身子軟綿綿的支撐不起來,費了半天勁兒才把他弄到背上,還沒走兩步,他就軟軟地滑到地上去。


    就這樣,倆發小背著他走兩步,在原地倒騰半晌,直倒騰到深更半夜才把少華弄進家門。


    迴去的路上,孫林感歎:


    “唉,真的是歲月不饒人啊,前幾年跟少華喝酒的時候,我愣是喝不贏他,沒想到他現在酒量這麽差,喝那點就人事不省了。不可思議。”


    “孫林,你覺不覺得少華不一樣了?他以前總像個小小子一樣話多又好動,可今天不怎麽主動開口說話,我看他多數時候像是自己喝悶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寶直搖頭感歎,


    “按理說,少華比你我二人家境都好,他媳婦兒家境工作也都好,他應該比誰都過得順心,沒有煩心糟心的事兒才對,可是我看他白頭發都長了不少,臉上也有皺紋了,看起來比你我還蒼老。他是不是遇到啥過不去的坎了?”


    孫林不以為然地道:


    “你想多了吧?人家耿家在咱村是啥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論耿家這家底子,少華這個獨兒子遇到啥樣的坎坎也能輕輕鬆鬆替他墊著。興許是工作太忙,沒休息好唄。”


    “啥工作能把人熬成那副模樣?我不信,是不是跟媳婦兒鬧矛盾呢?”


    “不可能,少華家出了名的夫妻恩愛。少華媳婦又是公認的好。不可能,別瞎猜。”


    “倒也是哦,你看剛才,他媳婦那個心疼的樣子,恨不能親自抱他進屋呢。”


    說話間孫林停住腳步,他已經站在自家門口了。


    小寶見到了孫家門口,也停下腳步,倆人相互道了晚安,各自迴家。


    話說剛才,年春一直沒有睡,坐在院裏的搖椅上等少華迴來。她正在欣賞著月光下滿樹的柿子,院門就叩響了。


    年春把背著少華的小寶和跟在後麵的孫林迎進門,讓他們把人事不省的少華放到床上,然後送他們出了院子,道了謝,這才關上院門折迴屋裏。


    年春費力地把少華擺弄好,替他掖好被子,看著靜靜躺在被窩裏毫無知覺的人,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前些年,他因打牌,輸光家財而焦頭爛額,不得安寧;現在又為工作沒完沒了的忙碌。看他把自己折騰成啥樣兒了?


    他那兩個發小一點醉意都沒有,還清清醒醒,精神抖擻的,他就醉成那樣,還被人背迴來。哪裏還有當年那副稚態的活力?連一絲生氣也沒有了,真是看著都酸心。


    年春和衣躺在少華身邊,心裏默道:


    老公,人到中年,咱不求升職加薪,不求名利,隻求給身心釋放一切壓力,健康快樂地生活。以後我要好好守護你,不讓你過得這麽辛苦,這麽不開心。


    自從遇到少華的那一天起,她就開啟了對他母愛式的遷就和愛護。他一直像個小男孩一樣,從最初的迷戀,到依戀,成家後什麽又都依賴她。


    她喜歡他的依戀,習慣了他的依賴。


    年春自己從小缺失家人的愛和陪伴,她把父母不曾給予她的愛護都給了少華,同時,也從少華的家人那裏得到了家的溫馨和親情的溫暖。


    可是後來,少華變了,他脫離了年春的視線,他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行蹤不定。


    年春以為他成熟了,需要自己的圈子,需要自己的空間和自由。這一切似乎是那麽合情合理的,年春找不到理由不支持他。


    她覺得少華是應該成長的,應該像別的男人那樣獨立成熟。像極了母親對於兒子的心思那樣。


    不是她不想嗬護他,也不是她需要他嗬護,隻是單純地希望他成長。


    再說了,既然他喜歡獨立自由,她就願意支持他。隻要他喜歡的,她都不舍得幹涉和束縛他。


    誰曉得,她鬆開了他,他就犯錯誤了,犯了毀滅性的錯誤,差一點不僅毀了自己,還毀了他們的家,毀了所有家人的生活。


    從此,一切似乎再也迴不到從前。少華不再是原來的少華。他的快樂少了,他再沒有了發自內心的的笑容。


    年春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他們已經把他從懸崖邊拽迴來了,可她怎麽感覺他還是快樂不起來呢?


    少華的狀態越來越差,像一株在慢慢枯萎的植物。


    到底問題出在哪裏?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年春百思不得答案,隻知道心在隱隱作痛,眼裏凝起了一陣濕潤,悄悄滑落在少華的胳膊上,後者仍然像個嬰孩般熟睡。


    即便麵容蒼老,他的睡相永遠像個幼稚的小男孩,眼前就像極了放大版的他們的兒子耿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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