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已經被桃兒與杏兒收拾妥帖,房門被關上,蘇薑隻感覺到十指依舊隱隱作痛。


    她從被褥中緩緩的把手給抽了出來,望著指尖醒目的齒痕,心中既感覺到羞辱又感覺到絕望。


    這種絕望,甚至更勝上一世在冷宮時的處境。


    禦書房外——


    王六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讓小太監下朝之後去太醫院把木先生給請進宮來。


    左右蘇薑如今在宮中並無什麽確切名分,為了不節外生枝,他自然不敢去尋另外的太醫去看診,畢竟,蘇薑以往可是蘇府的姑娘,京城中沒有幾人不認得,若是此消息走漏出去,隻怕會帶來大麻煩。


    沈述跟著小太監趕來之後,先是對著王六抱拳行禮:“王大人。”


    他背後依舊背著藥箱,隻讓人意外的是,今日穿的竟不是太醫院的服飾,而是一襲白衣。


    王六見其舉手投足之間帶著幾分矜貴之意,不由的笑著抱拳還禮:“木太醫,此次又要勞煩你跟我走一趟了。”他猶豫了一瞬,“貴人體弱,這便又病倒了,你知曉,這宮中一切都是皇上屬意,既讓人喚你來,便是陛下覺得你值得信任,期望木太醫你可莫要辜負的好。”


    王六想著先給其提前打個招唿,也好過到時候他見了蘇薑的傷勢之後心中驚疑。


    難不成是蘇薑出了什麽事?沈述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隱隱的有些發沉,隻聽出了王六話語中似有隱意。


    想著王六的神色看起來並未有什麽不同尋常,沈述便點頭道:“王大人說的正是,臣既進了太醫院,必定會對陛下盡忠。”


    王六見他如此識時務,隻麵上笑了笑,隨即便邁步向外而去,禦書房的門雖緊閉著,他卻知曉這是陛下默認了他的做法,跟了蕭蘄這麽多年,王六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最懂蕭蘄心思之人。


    “陛下待這蘇姑娘是不同的,木太醫你既已經來了兩次,定也隱隱的覺察到了,所以此次過來可要把姑娘的病給治好,為陛下除憂。”


    路上王六與身邊的沈述說道,他慣會跟人說這些話,如今見沈述點頭,也極是欣慰,想著這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


    沈述望了一眼他麵上笑意,心中卻不由的冷笑,王六乃是蕭蘄身邊最忠心的人他知曉,所以如今在王六麵前他隻盡力不讓他看出什麽馬腳來。


    因今日那小太監來太醫院尋人尋的急促,他在馬車裏脫了官服揭了人皮麵具倉促套了一身白衣便進了太醫院,衣服雖換下,可腳上的靴子與頭上發髻卻是沒來得及更換,隻怕這王六眼尖察覺出來。


    正沉思著,兩人已經走到了落雁宮中,王六並非是閹人,所以不便進去,便讓守門的小宮女領著沈述進去,自己則等在了門外。


    沈述望著緊閉的屋門,隻見那守門的宮女驚慌的望了他一眼,隨即隻敲門對裏麵道:“姑娘,王大人帶著木太醫過來給你診病了。”


    等了半晌,裏麵才傳出蘇薑不辨語氣的聲音:“帶他進來。”


    桃兒帶著沈述推門走了進去,沈述剛一邁步進屋內,眸光便不由的瞥向了四周,並未見到蘇薑的身影,那便是……


    他望著緊閉著的床帳,不由的愣了愣,望見窗外陽光大好,這樣青天白日的時候,為何蘇薑人會躺在床上?


    心中雖有疑惑,麵上卻仍舊躬身行禮:“木某參見貴人。”


    如今已經不是在白鷺書院裏,較之他現在的身份,不過是個新來的太醫,而蘇薑,按理說已經是蕭蘄的嬪妃了,容不得他不行禮。


    透過錦帳蘇薑隱約看見一人站在屋內,身邊還站著桃兒,便知曉王六沒有進來,是讓桃兒來看著她的。


    沈述眸光透過錦帳看向裏麵隱約躺著的身影問詢道:“不知貴人的身子是何處不適?”


    蘇薑隻把手從錦帳中伸出來:“昨日手不甚受了傷,還請木太醫看看會不會留下疤痕。”


    沈述上前兩步,眼神瞬間便定在了那雙看起來頗有些慘不忍睹的手上,他的眸光閃了閃。


    這哪裏是不甚受的傷?分明是齒痕,這樣入骨的齒痕,應當也不是她自己咬出來的,畢竟以他對蘇薑的了解,她可沒有什麽自虐的癖好。


    那便是……


    他手心虛握成拳,隻心中沒來由的對麵前之人升起一種憐惜之情來。


    聰慧如他沈述,隻上次迴去便已經想明白了她留在宮中委身於蕭蘄的緣由,恐怕定然是為了保住蘇府中人,所以這幾日蘇烈送到白鷺書院的信件,都被他給丟在了一旁,他知曉,若是蕭蘄不對其放手,即便是他暗中協助把人給救出來,蘇薑也不會從此安然無虞,並且蘇家可能會因此承受蕭蘄無端的怒火,著實非明智之舉。


    垂下眸光,沈述隻道:“木某這處有上好的去疤膏藥,隻要每日按時塗抹,手上應當不會留疤。”


    說著他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出來,遞給了一旁的桃兒。


    蘇薑聽他如此說,隻心中想著兩次自己喝那湯藥都不準時,不知會不會對藥性有所妨礙,不如趁著今日機會,問上一問。


    “木太醫,上次那些滋補的湯藥,我有時喝的也沒個時辰,不知於藥性是否有妨礙?”


    此話一出,沈述便不由的一怔,隨即極快的便反應了過來她問的是何藥性,隻道:“不過一日藥效便不會有異。”


    桃兒聽著兩人一問一答,隻心中苦笑著想,姑娘如今都已經傷成這副模樣了,竟然還惦記著調養身體的湯藥,可見是糊塗至極,若是惦記,也應當惦記著下次如何能夠惹的陛下不生怒才是真理。


    蘇薑聽聞一日,心中不由的舒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落下,便覺得已經沒有什麽可問的了,隻道:“既如此,便退下吧,若是夫子何時見了我爹爹,便幫我把此物交給他,爹爹生辰在際,我恐怕不能前去,還請夫子能夠幫我這個忙。”


    蘇薑說著,手中便已經把一個香囊從錦帳裏遞了出去。


    沈述接過香囊,看了錦帳一眼,隻轉身便告退走了出去,外麵王六一直在聽著屋內的動靜,沈述剛出來,王六便笑眯眯的把人給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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