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淞口江麵上,出雲號始終巋然不動。


    距離它一公裏之外,數艘掛著列強國旗的外國商船上,擠滿了好奇的人們,時而抬頭張望,時而緊張的盯向出雲號,期盼,焦慮,各種表情交織著。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商船上的人們越發不耐煩了。


    眼看著夜幕降臨,江麵上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有人已經開始催促要靠岸下船了。


    “根本就不該相信什麽大衛預言,上次的預言說不定就是瞎蒙的,嘩眾取寵而已,浪費一天時間等在這裏,結果什麽也沒看到。”


    “不能這麽說,預言上又沒有說具體時辰,半夜之前,就還是二十八號,憑什麽斷定這預言不準呢?”


    “是啊,如果有人不耐煩大可以提早下去,我是絕對相信那預言的,而且還特地借了相機,一定要記錄下這一神奇的曆史時刻!”


    出雲號指揮室裏,野村司令官拿起步話機對上空的觀測氣球中喊話,“小島君,現在天已經黑了,觀測氣球籃中的客人們一定等著不耐煩了吧?告訴客人們,這本來就是個笑話,我帝國海軍強大無比,縱然真有什麽雷罰,也拿我們沒辦法,哈哈——”


    小島:“正如司令官閣下所言,這裏的客人們本就把那預言當成個笑話,但今天天氣不錯,客人們的興致仍然高漲,就當在這氣球籃中觀光了,司令官閣下不妨再等等,也不好讓客人們宣揚我帝國海軍的威風。”


    “嗯,小島君這話有道理,那就好好招待尊貴的客人們吧。”


    三個氣球籃中,二十多名各國外交官和記者們苦苦守了一天,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已經有人不耐煩了。


    “威爾遜先生,我現在不得不懷疑,貴國那位偉大的預言家到底存不存在?”


    “是啊,天降雷罰這種傳說中的事,怎麽可能出現呢?”


    “即便出雲號受到攻擊,也隻能是下麵獅子林中國守軍炮台那邊的炮擊。”


    “不可能!白天的時候你們也看到了,以中方守軍的火炮口徑,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對出雲號造成傷害。”


    “那出雲號戰艦可是由我們大英帝國建造的鐵甲艦,即使便出雲號停在那裏一動不動,中方守軍也絕沒有擊沉它的可能!”


    “嗯嗯,是啊,中方守軍的火炮口徑太小,隻是個擺設而已。”


    “諸位,最多還有三個小時這一天就過去了,即便不可能,也不差這三個小時,咱們不妨再等上一等?”


    “那就再等等吧,誒?似乎下雨了?”


    天空中淅淅瀝瀝的掉下了稀疏的雨點,有人突然冒出一句,“現在下雨,莫非一會兒真的會打雷?”


    “哈哈,莫尼卡,莫非你還在盼著那可笑的預言中的天降雷罰?”


    “幸好現在是夏天,這一點小雨對我們也造不成什麽影響,反而有種空中雨中漫步的浪漫,諸位覺得呢?”


    有人抬頭在夜色中四下張望了一會兒,頗有些失落,“原本我還對今天天的大衛預言產生過期待,不過現在看來,明顯是浪費時間,小島先生,還是把我們放下去吧,無謂在此繼續浪費時間了。”


    小島笑容更盛,“那就依皮特先生所言,咱們現在就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隱約傳來數道“依呀依呀”類似雛雞的鳴叫聲,在這靜謐的夜空中,顯得尤為清晰。


    有人向鳴叫聲處張望著,奈何烏雲遮月,什麽也看不到。


    就在所有人打算盡力從氣球籃中盡快返迴地麵時,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安靜的江麵上,突然間連續傳來六道猛烈的爆炸聲。


    爆炸的方位,正是出雲號所在的方向!


    氣球籃上,以及不遠處的商船中,早已準備好的照相機,同時哢嚓哢嚓的對準正熊熊燃燒的出雲號拍了起來。


    之前還有人誇讚出雲號戰艦的烏龜殼有多硬,此刻卻無比震驚。


    那莫名而來的六道爆炸聲,將整個出雲號上的艦炮掀飛了數米高,艦體一側支離破碎,戰艦指揮室更是被完全削平,其餘地方也正燃著大火,整列戰艦,正以可見的速度向一側歪斜,照這個速度,最多三個小時即將完全沉沒!


    “不!”


    “不可能!”


    氣球籃上,小島親眼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麵目猙獰,發出怒吼,繼而看向下方江堤方向,獅子林中方炮台。


    和他一樣,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出雲號遭到了中方火炮的突然襲擊。


    盡管沒有人相信中方炮台會有如此可怕的火力。


    可惜,獅子林方向的中方炮台沒有一點動靜,安靜的好像睡著了似的。


    如此看來,這莫名而來的六道爆炸聲,莫非真的是天降雷罰?


    “噢買噶的!我就說吧,大衛預言,一向無比精準,什麽時候讓人失望過呢?”


    盛怒中的小島扭頭向對方瞪去。


    威爾遜卻滿不在乎,甚至輕鬆的笑了笑。


    在這氣球籃上的各國外交官,有哪個人會怕眼前這個小日子?


    哢嚓哢嚓——


    拍照聲仍然在不斷響起。


    莫尼卡一邊拍一邊驚歎,“上帝呀,這是真是的神跡,太難得了!


    威爾遜先生說的一點沒錯,大衛預言,從不爽約。


    這位神奇的預言家簡直就是個奇跡!


    我太想認識他了!


    如果有可能,我一定想辦法成為他的女友,我要為他生猴子!”


    氣球籃下方一公裏外,正準備靠岸離開的各國觀光商船,震驚了數秒後,掌聲和驚歎聲此起彼伏!


    這其中有將近一小半是上海當地居民,掌聲自然是來源於他們。


    其他則是完全出於好奇心趕來的外國僑民們。


    可即便這樣,這些外國僑民也受到了感染,和那些居民一起歡唿起來。


    如此劇烈的爆炸聲,早已驚動了整個上海灘!


    無數滅掉的燈光如多米諾骨牌般重新亮起,站在盡可能高的地方,向吳淞口方向遙望過來。


    緊接著,華界,公共租界,法租界等地,稀稀落落的響起了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釋放著黑暗中壓抑已久的興奮!


    南京總統府裏,委員長扔掉拐杖,“布雷先生,你說的一點沒錯!”


    “天佑中華!”


    “天佑中華啊!”


    “佟趙兩位將軍,英靈當可瞑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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