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酷拽吊炸天的裝甲車,這會兒像個老爺車一樣,在馬路上慢悠悠進行著不勻速運動。


    還時不時停頓下,然後從排氣管噴出一陣尾氣,接著慢晃悠悠地散步。


    這樣一走一停的節奏很容易導致一個結局。


    那就是——


    暈車!


    其實一開始還好,他們四隻蟲子都沒有太大的反應,該拿出小鏡子補妝的補妝,該打瞌睡的打瞌睡,全然看不出一點暈車的影子。


    壞就壞在突如其來的一陣顛簸,加上裝甲車即將沒油,一走一停的前後晃悠。


    他們幾個像是被裝在密閉空間的沙丁魚,隨著車身匍匐前進而被顛得前仰後合。


    率先陣亡的是莉婭,她坐在後麵,又是蟲體的緣故,沒有小維以及安道爾的自動矯正調控係統支持,很快便敗下陣來。


    “停,停車……我,有點……嘔……”


    莉婭扒開車窗探出個腦袋開始幹嘔,像是要把肺給一並吐出來。


    “咳,咳啊……”


    安道爾也是及時停車,打開車門讓莉婭出去。


    剛一出去就不斷地摳自己嗓子眼,莉婭第一次覺得原來暈車的感覺這麽難受。


    沈青青也有點不舒服,不過她還好,沒有像莉婭那樣直接吐出來。


    “你先喝點水漱口,我們可以先停下來歇會兒的。”沈青青將瓶子和毛巾遞給她。


    莉婭強撐著胳膊才沒有讓自己趴在地上。


    “多,多謝……嘔……”


    “你還是別說話了,先緩緩再說話。”


    靠在車門旁的安道爾雙手環胸,不時抬起手給自己的眼睛遮擋住日落時照射下來的光線,一邊讓小維拿出點藥來。


    他在路過物流轉運中心的時候順手拿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了。


    吃過藥好了些,莉婭簡直恨不得徒手將整條路鋪平。


    “差點,差點就沒命了嗚嗚。”


    莉婭悔恨不已,涕淚橫流撲進沈青青懷裏,“嗚嗚嗚太恐怖了!我不要坐裝甲車,太顛簸了嗚嗚……”


    可是他們接下來的路還有一段距離,不坐車裏,難道……


    想到這裏沈青青眼睛亮了下,接著告訴靠在車邊的安道爾,“我有一計可以緩解莉婭暈車疲勞。”


    莉婭眼睛也亮了:“何等良策,速速呈上!”


    “不坐車裏,坐車上不就行了。”沈青青表示可以開個天窗,讓莉婭在上麵冒個頭。


    “有點危險,”安道爾走過來指了指車頂,“而且我們現在也不能徒手破壞我們唯一的交通工具。”


    “這好辦。”沈青青在莉婭耳邊耳語一番,後者聽後露出讚賞的大拇指。


    “真有你的。”


    於是在落日的餘暉中,莉婭獨自坐在車頂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你的這個辦法好是好,就是有點冷。”坐在車頂的莉婭裹緊了毯子,眯著眼看前方的落日。


    “最起碼不暈車了不是麽,”沈青青從車窗往上又遞了條毛毯,“記得之前在地下實驗室裏你不是在泡冷水澡的時候都不嫌冷的嗎,怎麽這會兒又畏寒了。”


    “……”


    莉婭給自己找了個說得過去,且聽起來不太尷尬的理由。


    “因為我在車頂,地勢高,溫度低,且車頂摩擦力小,風大。”


    沈青青:地理學的不錯。


    有點文化,但不多。


    “你說的沒有科學依據。”


    一直專注於開車的安道爾開口,“假定這裏為標準氣壓的情況下,海拔每升高100米氣溫下降0.6攝氏度,你在車頂距離我們不到100米,怎麽可能會冷,頂多風有點大。”


    兩個文化蟲就氣溫不對等,開始了又一次激烈討論。


    最終安道爾決定——


    急刹車!


    “喂喂喂你搞什麽啊,我差點飛出去!”


    還好有安全帶係在腰上,不然她這會兒真的要呈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在空中轉體720度才能下車了。


    莉婭提起這事就恨得牙癢癢。


    但又不能拿他怎麽樣。


    下車以後沈青青幫忙把莉婭從車頂弄下來,“車裏沒油了,我們怕是得推著車走了。”


    “什麽?這麽快就沒油了?!”莉婭簡直不可置信。


    “這才走了多久?”


    “已經走了很久了,”安道爾告訴他們,“這輛車用那一丁點汽油硬是帶著四隻蟲子外加數不清的補給走了十幾公裏,已經遠遠超出正常車輛可以達到的能源利用率。”


    “你就知足吧。”


    說罷幾隻蟲子跟著他來到車後。


    隻見安道爾雙手撐在裝甲車後備胎旁,繃直了雙腿發力,竟是將一整個裝甲車硬生生推動了!


    “好臂力!”


    “好體力!”


    沈青青和莉婭的關注點不在同一點上。


    既然安道爾都主動推車了,那他們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四隻蟲子就哼哧哼哧開始了他們的下一段旅程。


    隻不過前一段旅程是他們駕駛車,而這次是車輛駕駛他們。


    “我有點累了……”


    莉婭咬緊了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推了這麽久都不見有個房子,她的腿都快磨斷了。


    “你不累,”沈青青也在後麵雙手發力,順便催眠自己,“我也不累!”


    沉重的裝甲車在道路上緩慢行駛著,而駕駛座上空無一蟲。


    隻因沒油的日子不好過,有車卻不能開的日子更是艱難。


    天色漸晚,偶有彩色霞雲從天邊飄過,映出火燒雲般絢爛光芒與瞬息萬變的形狀。


    “往好處想,最起碼我們不暈車了不是。”


    沈青青吐出最後一句話就癱坐在地上,脫力一樣大口喘著氣。


    麵對安道爾的幫助,費力地抬起胳膊晃動著早就僵硬酸腫的胳膊。


    “我,我不行了,你先走……我隨後就……”


    話還沒說完,安道爾便停下腳步,車也不動了。


    沈青青隻覺得嗓子裏都在冒煙,從沒覺得推個車都這麽累。


    他們四個推著一輛十幾噸重的裝甲車走,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腦袋暈暈乎乎,耳朵裏也開始發出嗡鳴聲,身上的襯衫和裙褲幾乎濕透,而他們三個狀態也不怎麽好。


    忽然身體騰空而起,沈青青驚唿一聲,雙臂下意識地就想抱緊眼前的東西,卻因脫力無法動彈。


    隻能眼睜睜看著安道爾單手將自己抱在懷裏,接著轉過身,用剩下的一隻手繼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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