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剩下葉媞和江易兩人大眼瞪小眼。


    葉媞八卦地湊上去問江易:“小江,問你件事。”


    “你說。”


    “你什麽時候跟我們小尹談對象的?那次在山裏,你們倆是不是就在一起了?”


    江易的臉“蹭”的一下變成粉紅色,“沒、沒有。都是誤會……”


    “誤會?那警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他說你是她男朋友,她是你女朋友,小尹還沒反駁……”葉媞越靠越近,幾乎是貼著他的臉問話,“你放心,我不是老封建。年輕人該談就談。從我認識小尹以來,她總是一個人,談一個也行。你嘛,各方麵也算跟她相配……”


    “是吧!我也覺得……”江易意識到有些失態,輕咳一聲,“其實我們對外的關係隻是掩人耳目,還沒有在一起。但要是組織強烈要求……”


    “但是!”葉媞打斷他:“不能因為私事耽誤工作,分清輕重緩急。多少人在事業上升的時候倒在了生活作風問題上。就拿她剛才交代的任務來說吧,你打算怎麽處理?”


    江易恍然大悟,收斂起笑意,將她的小臉推遠了些,讓她坐下說話。


    他坐直身體,嚴肅且正經地說:“下迴可以直接說你想知道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小孩子說話不用拐彎抹角。”


    “小孩子?我要是今天還活著比你奶奶的年紀都大……又或者一樣大。”


    見江易疑惑地打量她,她抱著肩膀,翹起二郎腿,說:“我是被那些蘿卜頭扔到萬人坑裏活埋而死的。”


    “蘿卜頭?萬人坑?”江易整理著她話中的信息,“這麽說,你生在民國?”


    “對啊。”或許是年代久遠,葉媞說起往事很是平靜,就像在講述別人的經曆,“我們是橫死的,除非有人超度,不然根本投不了胎。我和那些大人待在原地,一直等到四五年有人來做法事,才被送到地府。我在下麵認識小尹後就一直跟著她。”


    提起尹曉,她不自覺嘖舌,“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見她的場麵,那叫一個宏大。她那時候是油鍋地獄的工人,負責炸生前盜賊搶劫,欺善淩弱,誣告誹謗他人的惡鬼。


    隻要她工作,半徑十米內無人敢靠近,誰來誰死。那天,正巧上麵的領導去視察工作,也不知道哪個缺心眼兒的沒告訴他。結果他上前剛問了小尹一句,就被她按在鍋裏,炸得那叫一脆……


    嘖嘖嘖嘖……


    據說那個領導後來直接退休不幹了。”


    “你等會兒!”江易攔住她。


    尹曉曾經告訴過江易,她是服刑期滿後才參加工作的。現在葉媞這麽說,證明尹曉死的時間比葉媞還要早。


    “尹曉……”他眉頭微蹙,“她是什麽時候下去的?”


    “不知道。”葉媞搖頭,“反正比我要早,她不跟我們說她的事。你要好奇可以問秀秀。他雖然來的晚,但好像很了解小尹,經常一句話就能勸服小尹。”


    江易沒有搭話。


    他的心裏很亂。尹曉死亡的時間越早,意味著她在下麵經曆的磨難越多。更何況地上一天,地下一年。那些漫長沒有盡頭的日子,她一個人是怎麽熬過來的。異地相處,他都不敢說自己可以忍受下去。更何況,民國時期本就是多事之秋。她一定是受了委屈,不得已才做了錯事。這些明明情有可原,地府怎麽能這麽對她。


    “小江?小江!你在想什麽?”


    葉媞的唿喚拉迴江易的思緒。他淡漠地迴了一句,“我在想那個被她按在油鍋裏的領導……”


    “很可憐?”


    “很活該。”


    “啊?”葉媞苦著臉說:“小江,你冷靜一點。小尹這類型的,學校有一個就夠了。你要也跟她一樣,我們遲早得被一鍋燴。


    你還是先說說醫院這隻鬼吧。咱倆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抓啊。而且它還跑的比我快。”


    江易沉吟片刻,目光落在那本筆記本上。他拿起本子翻閱裏麵的內容,想找找線索。他之前如果看過,就會發現日記多了幾篇。


    12月19日 天氣:大雨


    我真沒有想到十五床竟然死了。


    她的預產期就在這幾天,之前所有的檢查一切正常。她不是我負責的,我聽趙姐說,十五床睡著的時候胎兒滑落母體。而她本人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早上睜開眼睛才發現身下有孩子。但胎兒已經沒了唿吸。


    雖然我跟十五床隻有一麵之緣,但我心裏還是忍不住難過。


    她流產那天,我趁著工作休息的時候去看望她。原本那麽熱情開朗的一個人,現在隻是躺在床上流眼淚,麵容十分憔悴。見到我來,她哭得更傷心了。她質問我為什麽不給她換床,導致她沒了孩子。


    她是跟我提出過這種要求。但那時她的理由是十四床有問題。我也不能因為這件事就給她換床。況且床位本來就緊張,實在調不出來。但我不明白她流產和十四床有什麽關係。


    晚上,我聽見十五床在病房裏大喊大叫。我和趙姐衝進去時,見她騎在十四床的身上拚命扇她耳光。十四床沒有抵抗,反而麵帶微笑,笑容很滲人。


    我和趙姐以及家屬好不容易把十五床拉下來。十五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從衣兜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我認出那是一截嬰兒的手指。


    她向我們哭訴十四床吃了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是被十四床踩出來的。她指著十四床一通叫罵,然後發瘋似的往外跑,從大廳的窗戶跳樓了。


    我們沒攔住她。剛才得知消息,她沒搶救迴來。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12月20日 天氣 :陰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十五床沒有說謊,十四床真的有問題。


    我淩晨三點時候,偷偷去病房看過,我看見十四床站在十三床的床頭,然後邁開腿,一腳踩上了她的肚子。她站在十三床的肚子上,盯著她看。而十三床一點反應都沒有,睡得很安穩。


    那個時候我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十四床的詭異舉動讓我毛骨悚然,可我又不能放任她傷害別的產婦不管。思慮再三,我叫醒休息的趙姐和我一起去病房。


    但還是晚了一步……


    我們去的時候十四床躺在床上睡得很香。趙姐說我疑神疑鬼,看花了眼。我也希望如此。這樣,我的心裏能好受一些。因為早晨交班的時候,十三床見紅了。


    她的孩子也沒保住。不過和十五床不同,孩子沒有滑出母體。


    我要沒有猶豫直接阻止十四床,是不是就能救下十三床?


    12月22日 天氣:多雲轉陰


    昨天冬至,我吃著媽媽包的餃子,又想起十三床和十五床。


    如果一切順利,她們這時候恐怕已經和自己的孩子見了麵,一家人高高興興地慶祝新生命的到來。這個冬至以後會是他們迴憶中最高興的日子之一。可世事無常……


    但我隱約覺得……不!應該百分之六十能確認,她們兩人的流產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人禍。她們兩人的孩子和十五床就像是送給十四床的祭品。


    想到這裏,我不寒而栗。十四床是被醫院領導送進來。他們是不是知道她會這麽做,才故意把她安排在多人病房中?


    我昨天一直悶悶不樂。


    今天上班,聽小莉說十三床昨天晚上在廁所上吊自殺了。她死前也跟十五床一樣精神失常,打罵十四床,被趕來的醫生打了一針鎮定劑。可沒想到她趁著家屬睡著,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現在,十五床和十三床被安排進了新的產婦。


    我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我不能任由他們害人。我必須阻止十四床對她們下手。可恨我沒有實質證據,紅口白牙這麽說,警察也不會信。


    我決定從今天起監視十四床。我就不信她能一點破綻都不留下。就算找不到證據,我也要盯著她不準害人。


    (這裏有一長串空白,下麵的字跡很是潦草。江易看得有些困難。)


    我可能也要死了。


    中午,我趁人不注意,悄悄跟在十四床的身後進入樓梯間。她的肚子如今有正常產婦十個月大小,可她依舊健步如飛。我差點沒跟丟。


    她一口氣跑到負三樓。負三樓是太平間,平時樓梯間的大門都是鎖著的,怕有人走錯。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中午竟然打開了。我看見她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我當時很怕,想退迴去。但一想起十三床和十五床,又鼓起勇氣跟上。


    走廊的燈都關著,我看見某個門的門縫中亮著光,裏麵還有說話聲。


    我手腳並用地趴在地上,盡量不發出聲音靠近那裏。


    透過門縫,我看見十四床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個胎兒在啃食,嘴角都是血。


    她旁邊那人說:“值班的護士為什麽會忽然跑到病房裏?差點就功虧一簣了。那護士不是個安分守己的,早點處理掉,省得節外生枝。”


    “護士好說。現在最重要的是確保她能把孩子生下來。”


    “怕什麽?我拿我們公司十幾年的信譽保證,不會有岔子。”


    “隻是代孕當然沒什麽擔心的。現在不是……”


    我還想再聽,裏麵卻不說話了。他們齊刷刷地看向門口,注視著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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