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淑那時候還在上小學。每到寒暑假,母親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就帶著她一起上班。母親工作,她在休息室寫作業或者去樓下玩。期間,她總能聽到醫護人員聊八卦。偶爾他們會說起在樓梯間有個護士自殺的事情。


    通過那些人的隻言片語,她大致能拚湊出整個故事。


    一個護士在病人手術期間出了岔子,導致病人死亡。出於對病人的愧疚以及害怕承擔責任,她在樓梯間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然而,這件事隻在當年引起醫院內部的轟動,並沒有傳到社會上去。那個時候殺人搶劫的大案要案都報道不完,這種自殺事件根本排不上號。所以到現在也隻有當年的老員工知道護士自殺的事情。


    她也曾問過母親,但母親隻是打哈哈糊弄過去,並沒有跟她細講。


    “你打聽這些事情幹什麽?”溫靜淑敘述完事件後問道。


    “他女朋友是講靈異視頻的up主。”高皓然搶先一步說:“他幫著搜集素材呢。”


    “嗨!早說啊。”溫靜淑雙手一拍,“我這兒故事多的是,尤其是我們老家。狐黃白柳灰,講都講不完……”


    “那些留著以後再說。”江易順著高皓然編的設定往下說:“她下期節目是醫院專場,其他的故事不符合主題。要是可以,嫂子你能不能幫我詳細打聽一下那個護士的事,最好能知道那個護士叫什麽名字,或者這間醫院別的傳說也行。”


    江易不確定自殺的護士是否和他遇見的鬼魂相關,隻是想著有線索總比沒有好。醫院環境特殊,尋常道士作法都會繞開這個地方。而他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去招魂找“學生”,如同大海撈針。


    溫靜淑應承下來,說今天迴去就問自己的母親。而後,她和高皓然一同離去。


    這場散夥大戲,由於溫靜淑的介入,到底沒進行下去。


    臨走時,江易微笑目送高皓然離開,還衝他搖了搖手。


    礙於妻子在場,高皓然忍下這口氣,什麽也不敢說,瞪了他一眼便迴家了。


    第二天一早,江易睡醒。簡單洗漱過後,護士按點給他輸液。他認出這人是前兩天上夜班的護士劉藝丹。如今她的臉色很是憔悴蒼白,看起來很疲憊,身上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氣。


    他立即警覺起來,問道:“那天你迴去後按我說的做了嗎?”


    劉藝丹聽到他的聲音,如夢初醒,表情有些懵,“你剛說什麽?”


    “你那天迴去之後是否又遇到別的事……一些你無法解釋的事?”


    劉藝丹麵色一僵,“沒有,我隻是發燒……已經好了。”


    很明顯,她不想跟江易說實話。她還沒有心大到跟一個外人說自己的遭遇,更何況隻是多了一個筆記本,又不會有生命危險。


    江易審視著她的表情,嚴肅道:“有些事情要麽一開始就不要追究。見怪不怪其怪必敗。但你要深究下去,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你老實告訴我,前幾天晚上你值夜班的時候是不是看見了什麽?”


    “你、你……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劉藝丹迴避著他的目光,裝作不明白的模樣。


    恰逢這時有新病人入住,她要去忙。臨走前,江易叫住她:“聽不懂沒關係,事會教人。等你想通了,記得來找我。希望那個時候還不晚。”


    劉藝丹聞言沒有說話,抿著嘴跑出病房。


    江易看著她的背影,眉頭微蹙。


    劉藝丹一口氣忙到十二點午休。她坐在休息室內,望著交談甚歡的同事。片刻後,她鼓起勇氣問那位前輩:“張老師,你上迴跟我說的那個女人……雨天出現在醫院問路的女人。如果……如果真的不小心看見她,又跟她搭上話,具體會發生什麽事?”


    剛才還歡聲笑語的休息室頓時鴉雀無聲。


    張護士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會被抓走當替身,頂替她在這間醫院裏尋找她死去的孩子。”


    說完,她噗嗤一樂,推了推劉藝丹的肩膀,打趣道:“要知道你這麽認真,我就不說了。慧姐,你聽見了,這迴是她主動向我打聽,可不是我追著她講鬼故事哦。”


    王慧朝她做了個鬼臉,隨即對劉藝丹說:“小劉,這都幾天了,你怎麽還在想那件事。都是假的,你別怕。”


    “我道歉。”張護士舉起雙手,作投降認輸的模樣,“我當著大家的麵向小劉做檢討,以後絕對不亂說話。為表誠意,今天中午我請小劉吃飯。”


    眾人紛紛點頭讚成,哄笑一團。


    “我隻是好奇……”劉藝丹溫聲細語地開口:“張老師,聽說你以前在產科病房工作過。產科有沒有收治過一個病人。她是來保胎的,但醫院並沒有給她開藥。她……她沒有名字,大家都叫她14床。”


    話音未落,屋內天花板的燈忽然閃爍了兩下。眾人再度安靜下來,感覺身體有些發冷。


    張護士怔住了,而後詢問:“誰跟你說了一些胡話嗎?”


    見她表情不對,劉藝丹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她迅速在腦內編出瞎話,“我放假的時候和學姐吃飯聊天。她之前也在咱醫院工作過,就在產科。我閑來無事就把你說的故事跟她講了。然後她告訴我十四床的病人……我就想問問你有沒有這迴事,是不是她編出來故意嚇唬我的。”


    “是這樣。”張護士恍然大悟,“產科裏的傳說海了去了。這個故事確實有。我實習那年聽了不少。不知道誰先開始傳的,說待產的人被分到十四床,一定會流產。所以十四床隻分給那些來引產的人。其實我懷疑是因為十四這個數字諧音不好聽。


    但他們說早年有個產婦死在十四床。她晚上肚子疼,按床頭鈴想叫護士。結果那個護士擅離職守,趁沒人和對象在樓下小攤吃飯,迴來之後病人已經沒了唿吸。為了隱瞞自己的失職,護士和她對象把死者拖到樓梯間,偽造死者是爬樓梯時不小心摔跤,造成了自己的死亡。


    拖行過程中,產婦的孩子脫離母體,怎麽找也找不見。後來產婦變成鬼,徘徊在醫院想找到自己的孩子。而護士因為受不了良心的折磨在樓梯間自殺了。”


    她講得口幹舌燥,停下來喝了一口水,繼而話鋒一轉,“但都是沒風沒影的事。故事的漏洞不少。編成這樣就是為了嚇人。別在意。時候不早了,下樓吃飯。”


    “我不去了。”劉藝丹推辭道:“我今天帶了自己做的飯。你們趕緊去。”


    休息室隻剩下劉藝丹一個人。


    她坐在椅子上迴想著張護士剛才的話:筆記本的主人會不會就是那個“畏罪自殺”的護士?而雨夜出現的女人又是不是就是十四床?


    當初的恐慌已經完全轉變成了好奇,她很想知道十四床到底怎麽樣了。日記沒有寫清年份,而且隻寫到12月16號,後麵全是白紙。故事就此斷了線。


    那個筆記本現在就在自己的包裏。她不清楚為什麽要帶著它,隻是覺得應該如此。像是被賦予了什麽使命,她必須要弄清楚上麵寫的事。她隱約察覺十四床背後的故事沒有那麽簡單。


    她沒了吃飯的心思,走出休息室,站在走廊盡頭的落地窗邊朝下看。


    今天陰陰沉沉的,天空堆積著厚重的烏雲,像是她上夜班那天的情形,隻是沒下雨。


    她又想到了那晚。像現在一樣,她也是這麽望著落地窗,然後在窗戶的玻璃上看見自己腳邊有一隻垂直於地麵的手臂。


    等等……


    之前她害怕,一直不敢迴想當時的情況。但是現在想來,那個垂直於地上的手臂……是趴在地上的特有動作。


    那麽誰會趴在地上呢?不會走路的嬰幼兒。


    難不成那天晚上在自己腳邊的是十四床沒有生下來的小孩?它現在還留在醫院裏?!


    想到這裏,她毛骨悚然,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中午時分,病人大都在病房吃飯休息,走廊空無一人。她有些發慌,打算去大廳緩和緩和,那裏人多一些。


    她轉身,正巧經過樓梯間大門。


    樓梯間的兩扇大門通常都關著,晚上會上鎖。門上有兩塊透明玻璃能看到裏麵的情況。不過樓梯裏安裝的聲控燈,沒有人經過的話,裏麵一片漆黑,看不太清。


    就在她要走過大門時,餘光瞥見一個白色人影貼著透明玻璃一閃而過,看輪廓像是一個女人。


    是十四床!


    劉藝丹腦海中第一時間冒出這個想法。她一把推開樓梯間的門,悄悄跟隨著女人朝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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