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站在院內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尋找。他和離乾教打交道的次數不多,隻是知道他們這一派行事詭譎,愛反其道行之,常掩蓋做法的痕跡,除去設陣留下的陰氣。


    按照他們的思路來想,小鎮中越正常的地方反而越容易出問題,也最有可能隱藏一個陣。


    但令人頭疼的是縣衙麵積很大且各處都很正常。他總不能掀開每一寸土地去找吧。這要是被尹曉知道了,她指不定怎麽奚落自己。


    不過話又說迴來,他手上沒什麽工具,多花點時間細細搜索也說得過去。


    不行、不行!


    他抱著胳膊搖頭,腦子裏已然浮現出尹曉的神態的語氣。


    那女人肯定會板著一張臉,陰陽怪氣地說:“二手道士就是二手道士,我的下屬為什麽都是一幫鐵廢物。我的命還真苦啊。”


    她這麽說,他絕對會反駁。他說:“有本事你來!”


    那她就會說:“我來就我來。”


    “如果是她,她會怎麽找呢?”江易思索著,不自覺把心裏想的話說出口,“‘找東西的時候要順著丟失人的視角去找’。‘丟失人’就是姚翰平……”


    姚翰平要創立一個能夠控製所有小鎮中的魂魄的陣,依照他行事謹慎的性格,這麽重要的陣他絕對不會把它交給外人看守。最好是放在自己眼前,每日都能看到。而且這個地方的人還要多。要是有人想做手腳,眾目睽睽之下他成不了事。


    那麽對於姚翰平來說,衙門裏他最常出入且人多的地點就是前院公堂!


    江易理出頭緒後,穿過迴廊,前往縣衙大門口的方向。


    枯枝敗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月光時隱時現,空無一人的縣衙內此刻陰森異常。


    江易快步行走著,雖沒看到什麽,但一直保持著輕咬舌尖的姿勢,以防突然有情況發生,他可以在第一時間咬破舌尖破除邪法。


    正當他要走出後院時,身後忽然傳來“吱呀”一聲響。


    他迴頭見院內一處房屋虛掩著的大門被風吹開。一股陳舊的發黴味道混合著檀香撲麵而來,聞起來令人作嘔。


    他幹咳幾聲,站在原地查看那間房。房內漆黑一片,隻隱約能看見一張書案擺在屋內正中間。


    半晌,他見房內並無異樣,轉身要走,卻又停住了腳步。屋內有檀香,很可能是用來拜神用的。既是拜神,肯定還有其他物件。


    他現在手中空無一物,冒冒然前去,就算找到了陣,破除不了也無濟於事。這麽想著,他決定去那間房看看,哪怕找到幾張黃紙也不錯。


    他靠近那間房,沒有觸碰大門,而是從被風吹開的門縫中側身而過。房間內的香燭氣味更加濃重,他捂住口鼻,四處查看。


    電燈開關在他的右手邊,確認房間沒有人後他才大膽按下了開關。


    屋頂正上方的燈灑下黯淡的黃色光芒,將裏麵的布置陳設通通呈現在江易麵前。這間房一共分為三個部分。


    一張寬大的書桌擺在正對大門口的中央部分,桌子上有各式文房四寶。桌後是貼牆擺放的書架。書架上層層疊疊地放置著線裝古籍和卷軸。


    左側部分放有一張古樸的雕花大床,床榻上有睡過的痕跡,錦被淩亂地扔在一旁,看樣子這人走得很急。


    右邊供奉著一尊神像,但它卻和江易之前見到的有所區別。


    仍舊是雙麵相對的模樣,可手中什麽也沒有拿,更沒有擺出指訣。兩隻手分別搭在兩個膝蓋之上,表情看起來十分祥和,像是已經入定成仙了。


    這代表供奉之人所求之物到手,再無他想嗎?江易很是疑惑。不知道它是否和要破的陣有關。


    供桌上有一鼎冒著青煙的香爐,旁邊鼓鼓囊囊地放著幾張符紙。江易沒見過上麵的符文,想是離乾教自創。他不知道這些符紙是用來做什麽的,也不知道咒語,但打算拿走它們,一會兒見到尹曉問問她都是什麽符,省得下迴見了認不出來。


    他拿起符紙,見下麵還藏著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身黝黑,刀柄處沒有任何花紋。和他用的那一把很像,隻是外型更小巧,而且通身散發出很濃重的陰氣。


    他試著握住刀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鑽入他的皮膚內。他連忙將匕首放迴原位,表情甚為凝重。


    他的匕首是老道士送給他用來殺鬼防身的利器,和傳統桃木劍、金錢劍沒什麽區別。而桌上的匕首卻更像是詛咒之物。


    盡管正邪兩派出於目的不同會打造不同的物件,可是這種外觀極度相似,刀身也同樣選用不能反射任何光線的材質的情況,難免不引起他的懷疑。


    總不可能是巧合。


    難道說老道士和離乾教也有關係?


    因為還有正事要做,他暫時壓下心中疑慮,看著桌上的匕首。片刻後,他還是決定把它帶在身上,一會兒好用來破陣。見此處再無有用的東西可拿,他轉而去別處翻找。


    書桌上有宣紙和筆墨,但沒有專用的符紙。無奈之下,江易將宣紙撕扯成符紙大小。由於沒有找到朱砂,他隻能用自己的血去畫符。


    在沒有搞清楚那把刀的來曆之前,他不會把它用在自己身上。於是他忍疼痛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宣紙上寫下符文。


    一連寫了三張他才收手。因紙張不同,他想要發揮出與黃紙符等同的功效,必須耗費更多心神。寫完後,他的臉色蒼白無比,額間盡是虛汗,不住地喘著粗氣。


    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一陣,準備離開此地。忽然,他餘光瞟見了書架最下層放著幾個文件夾。這幾個文件夾在一眾古書卷軸中顯得特別突兀。且放的地方很隱蔽,不進門繞過書桌根本留意不到。


    好奇心驅使下,江易拿出其中一個文件夾翻看。


    裏麵放置著幾張表格。每張表格的右上角有一個不同的符號。表上第一欄是時間,跨度從上世紀10年代到現今。第二欄中寫著“七、成”、“半年期”、“十年期”、“作廢”等字詞,最後一欄是交易金額。


    江易料想這應該是姚翰平的客戶資料。10年代到現今,這上麵的人豈不是已經活了上百歲了嗎?


    他的背後陡然升起一股惡寒。


    在他心裏買家和賣家都是令人發指的混蛋。可惜上麵並沒有寫出每個客戶的名字和有效信息,這些符號所代表的意思隻有姚翰平和他的親信才知道。


    就算他寫了又能怎麽樣?


    江易冷哼一聲,把文件隨手扔在一旁。哪怕他把這一遝文件交到警察手上,表格裏也清清楚楚寫了這些人的住址和電話,警察敢抓嗎?


    他太清楚這幫人有多趨炎附,恃強淩弱。他們敢於向權威挑戰的可能性甚至都小於明天自己突然痊愈。


    他又拿起第二個文件,裏麵仍是一些表格。不過這個表格上麵的信息相對清楚一些,上麵第一欄寫的是名字,第二欄和第三欄分別寫著男和女,下麵標注著不同的數字。表格內容不難猜,大概登記的是從外找來的孩子數量。


    僅一年,這座小鎮裏就被送來了一百多名小孩。這麽多小孩子不可能都是拐賣而來的。他們一定還有別的渠道。


    最早姚翰平在寺廟上麵的院子中“圈養”了一批女人,專門為他提供孩子。後來那個小院廢棄再沒被啟用。這種獲取小孩的渠道要比拐賣的風險低,而且數量也穩定。姚翰平不可能放棄。但江易進來之後卻沒有見到同等場所。


    忽然間,他腦海中冒出一個詞:代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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