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李婉琳側頭看見牆角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棗紅色銅鏡梳妝台,台上點著一根蠟燭。四周一片漆黑,隻有那裏有亮光。梳妝台旁有一扇小窗戶,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站在那裏。而她的床邊,好像掛了一層帷幔,讓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李婉琳想問她是誰,可身體疲憊不堪,十分困倦,眼皮就像掛了兩個沉重的秤砣。眼睛睜開一秒又閉上了。


    這時,她感覺床墊向上彈了一下,好像有人睡在她旁邊,然後又離開。


    是江駿誠嗎?


    她逼迫自己再次醒來,吃力地睜開眼睛。


    眼前的梳妝鏡前多了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小丫鬟給她遞上藥碗。藥味很重,連李婉琳都聞到了。


    懷孕的女人看了一眼藥碗,拿起勺子攪了攪,然後惱怒地推開藥碗,“今天喝,明天喝,要喝到什麽時候!?喝那麽多又有什麽用?孩子生下來又養不活,跟沒生有什麽區別!”


    “太太,可不敢說這種話。”小丫鬟忙提醒道:“老爺今天約了人談事情,現在還在前院呢。這地方不比從前,院子間隔近,要讓他聽見了……”


    “聽見怎麽了!?”她氣惱地站起身,來迴踱步,“我十四歲嫁進來,供他讀書考功名,還給他娶了七房小妾,給他老姚家開枝散葉。


    好不容易等他飛黃騰達了,結果跟著他搬遷到深山老林裏,一住就是八年!加上肚子裏這個,我懷了八個孩子,生下來五個。


    他老姚家到底做了什麽孽!這麽多年一個孩子都活不下來!”


    “太太!這話可不敢亂說,讓人聽去了,我們可沒好日子過了。”小丫鬟忙扶著她坐下,撫著她的心口,給她順氣,“沒了害人精,我敢保證您這一胎絕對能健康平安成人。到時候再給他娶四、五房妻妾,您就等著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吧。”


    小丫鬟的話讓女人甚為高興。她端起藥碗一飲而盡。丫鬟又端來茶水讓她漱口,去掉嘴裏的苦味。


    稍時片刻,女人摸了摸自己戴的抹額,說道:“你覺得真的是七姨娘冤魂作祟才害得家裏沒了孩子?”


    “還能有別人嗎?自從她死後,家裏喪事不斷。老爺請來道士都說家裏怨氣重。”


    “她活著的時候也沒那麽兇啊。這人嘴是賤了點。但沒心眼,說過就忘……”女人將胳膊搭在桌子上,壓低聲音說:“她會不會是枉死的,所以怨氣才這麽大?如果我們冤枉了她……”


    “怎麽可能冤枉了她。她生下那個妖孽的時候,在場的穩婆看了一眼就昏過去了,還能有假?這人活著的時候就不是善茬。八姨娘伺候老爺兩天,她堵著門罵人家,差點把八姨娘逼得上吊。


    好在老天有眼,沒讓她繼續害人。”隨後,丫鬟又惋惜道:“她是遭報應了。隻是可憐小少爺和小小姐,多麽伶俐聰明的孩子啊……我看和太太您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提起這事,女人不禁悲從中來,“想想他們要是沒死,該有多熱鬧……”


    “太太,快別傷心了,對孩子不好。”丫鬟勸道:“說不定這一胎就是小少爺迴來,找您再續母子緣分呢。”


    聞言,女人擦掉淚水,“離孩子出世還有四個月,這下紅總是斷斷續續的,我死了沒關係,可我想讓它活下來……你懂嗎?”


    她和丫鬟同時看向李婉琳這裏。


    李婉琳側頭看著她們站起來,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床邊。她頭痛欲裂,可就是醒不過來。


    她閉上眼睛又睜開,發現懷孕的女人彎下腰,成九十度角站著。女人的臉都快和她貼上了,她看不清她的麵孔,卻覺察到她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女人將手放在她的腹部,“我把它放在這裏……生完你就可以離開了。”


    腹部一陣劇痛,李婉琳清醒過來,額頭上全是冷汗。她的睡姿和在夢中一樣,平躺但側著頭。


    夢魘了……她想。


    天色黯淡,屋內光線昏暗不明。她拿起手機,見上麵顯示現在是下午五點四十。她睡了足足五個小時。


    五點時,江駿誠給她發來一條微信,說自己在一樓,讓她醒了之後下去找他。


    她放下手機,唿喚語音助手,打開屋內所有的燈。明亮的燈光讓她安心不少。


    又躺了一會兒,察覺到腹部沒有異樣。她才坐起身來,環視四周。


    她睡覺的臥室不大。除了一張床,一個梳妝台和一個衣櫃之外什麽都沒有。純白的梳妝台貼著床尾的牆角擺放,上麵的玻璃鏡沒有對著床。梳妝台旁是個巨大的落地窗,能從這裏看到度假村中的路燈已經亮起了。


    原來真的是在做夢。


    她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被子下床換衣服。


    一切準備妥當後,她走到臥室門口,卻停住腳步。思索半晌,又折返迴來,拿出化妝包裏的木質手串戴在手腕上,這才放心出門。


    可她還沒按下臥室的門把手,門就被輕易地拉開了。


    江駿誠走的時候怎麽不關門呢。


    她有些疑惑地走出臥室,然後愣在原地。


    外麵玄關處的房門大開,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個青瓷碗,裏麵是黑乎乎的湯藥。那青瓷碗和她夢中見到的那隻一模一樣,甚至湯碗中散發出來的味道也一樣。


    江駿誠嗎?不可能,他要給自己送湯藥,一定會在微信中告訴她的。有陌生人在她睡著的時候,闖進來了……


    一股惡寒襲來,她顧不得多想,連忙跑了出去。


    出房間左轉就是樓梯。在經過通往三樓的樓梯口時,她驚訝地發現那條綁在樓梯扶手上的紅繩,此時掉落在地,樓上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和跑步聲。


    上麵在裝修,他們隨便跑,萬一摔傷怎麽辦?


    李婉琳擔心他們,但麵對黑洞洞的樓梯,她也有些害怕。


    最後,她隻踏上去幾級台階,然後趴在欄杆,伸著頭對上麵喊:“你們是誰家小朋友啊?上麵很危險,你們不要在上麵亂跑,快點下來。”


    話音剛落,樓上的動靜瞬間消失了。


    李婉琳等了半天也沒見有人下來。她以為是小孩子害怕被罵,才不敢下樓。


    她放緩語氣,說:“你們乖乖下來,我不會告訴你們爸媽。姐姐說話算話。”


    她上了一級台階,“小朋友?你們還在嗎?”


    迴答她的仍是一片寂靜。


    她又踏上一層台階,“小……”


    “你在這裏做什麽?”


    “啊!”李婉琳尖叫一聲,看向樓下。


    江駿誠站在樓梯口,一臉疑惑,“是我嚇到你了?”


    “當然了!”她拍著胸口,一邊抱怨,一邊下樓,“你幹嘛突然上來,嚇我一跳。”


    “我看你一直沒迴消息,怕你睡太久,所以上來叫你。午飯沒吃,晚飯可不能不吃。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江駿誠指著她的外套和裙子問。


    她低頭一看,見自己手上、衣服上都染上了褐色顏料,味道聞上去還有些腥。


    她有些嫌棄地拿開自己的手,“肯定是欄杆上的油漆。這下衣服全毀了。”


    江駿誠笑道:“我再給你買新的。你沒事上去做什麽,叛逆期嗎?寫著裝修中, 還把人家圍擋拆了。”


    “不是我。是我聽見上麵有小孩子在跑,我怕他們受傷,所以叫他們下來。結果自己弄成這樣。”


    “小孩子?你是不是聽錯了?今天的客人就我們倆,哪來的小孩子。”


    “老板娘沒有小孩嗎?”


    “當然沒了。”他推著李婉琳的肩膀進屋,“人家說一孕傻三年,你這才兩個月就開始掉智商了。去換個衣服,我們下樓吃東西。”


    進來後,李婉琳又看見了那隻青瓷碗,小孩子的事被她丟到一邊。


    她慌忙指著那個碗說:“我剛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女人端著碗喝藥。醒來後,這隻碗就出現在這裏了,和夢裏的一模一樣。這家店是不是有古怪?我們走吧。”


    江駿誠抱著胳膊,眼中淨是笑意,“早知道就不給你說那些事情逗你了,害得你疑神疑鬼。”


    他邁步走了過去,拿起碗下壓著的字條給李婉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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