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比利一起迴了自己的棺材屋,鍾離又給他沏上了一壺茶,當然還是加了鹽的。


    比利拿起來也沒喝幾口,就又放下茶杯繼續問鍾離道:“後來呢?後來你就在往生堂裏住下了?”


    鍾離搖頭道:“自然不是,胡八一雖然本事還不錯,可他也終究隻是個凡人,既不能幫我往生,也不可能解決天上的月魔。”


    比利疑惑了,他問道:“既然他不能幫上什麽忙,那你怎麽還跟著他混了?”


    鍾離像是想起了往事,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道:“那小子雖然奸詐狡猾,可他的話卻沒錯,我與其躺在墓裏把天上的月魔熬死,不如試著幫忙添幾鏟子土。”


    “後來我借帝君的身份,僅憑借號召力,就帶領仙舟又剿滅了幾個魔神。”


    比利聽了連忙吹了句彩虹屁,被鍾離白了一眼後才老實了下來。


    鍾離重整被比利打亂的思路,才接著道:“可惜就在我們戰事順利的時候,凡間又一次出了大問題。”


    “王莽篡位,導致仙舟失去了資源和人力的支持,天下大亂,讓很多妖魔邪法被凡人當成了自保的良方。”


    “於是在消滅了以獸類為主力的妖魔後,仙舟又遇上了由凡人化成的妖魔。”


    “不同於頭腦簡單、崇尚武力的獸類妖魔,人形妖魔更熱衷於詭計和陷阱,他們追隨在幻朧、燎原等善用奇謀的魔神身後,多次給仙舟帶來了重創。”


    “越發激烈的戰爭,讓各仙舟將軍可以自行在凡間培植勢力,這使得他們的權力越發龐大,我這個隻有名頭、沒有多少武力的假帝君也就做到了頭。”


    “好在九大仙舟各自發展迅猛,即使不再互相合作,也依舊誅殺了不少魔神,天下也因此又一次迎來了短暫的太平。”


    “就在仙舟即將誅滅幻朧和燎原兩個魔神的時候,凡間第三次出了大亂子。”


    “這一次遇到的是黃巾起義,領導者是蒼城仙舟在凡間培植的勢力之一。”


    “為了能培養更多雲騎,仙舟各將軍都先後將仙法傳授給了凡人,但仙舟選拔雲騎的標準非常苛刻,那些被篩除掉的凡人,因為缺少功法,無法繼續修行,便把主意再次打到了妖術上。”


    “當仙法和妖術相結合,新的妖魔便出現了,其名為孽獸魔陰!”


    “自黃巾起,天下再次陷入大亂之中,九大仙舟也被各自培植的凡間勢力拖累,徹底分裂,一個個沉淪於凡間各勢力的爭鬥之中。”


    聽到這裏,比利忍不住問道:“九大仙舟自己打起來了?”


    鍾離閉眼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頭道:“到現在我都還記得赤壁那場大火,它不僅把曹操一統天下的美夢給燒成了飛灰,還順帶著燒毀了岱輿、圓嶠兩艘仙舟,以及所有仙舟雲騎的信仰。”


    “主導那場大火的正是在圍剿中存活下來的魔神燎原,憑借這場大火,燎原一戰成名,也從此成了所有仙舟共同的敵人。”


    “為了對付日益強大的燎原,我再次被請迴到了仙舟上。隻不過,當時帝君的名號已經沒了作用,就像當時的大漢天子一樣,再怎麽努力也隻能做個傀儡。”


    “為了能做好聯絡各仙舟的中間人角色,我找到了青丘山的狐仙們相助。”


    “在眾仙舟的通力合作下,終於誅滅了燎原,並將其後裔歲陽都鎖進了鎮妖塔裏。”


    “往後的事,便進入一次又一次的輪迴,九大仙舟起起落落,一代代仙舟將軍更迭不斷,我也再沒了參與其中的機會,隻能安心待在這往生堂坐著等死了。”


    聽完了鍾離的過去,比利不免對麵前這個死氣沉沉的男人升起了敬意,他安慰道:“雖然九大仙舟隻剩了羅浮一艘,仙人的傳說也徹底消失在了凡間,可凡人也逐漸成長為了這個世界的主人。”


    “你們的努力,並非沒有意義,正因為你們的犧牲,凡人們才有機會在這一次次的仙魔大戰裏,逐步發展起來。”


    說到這裏,比利還伸手召喚出了陰陽二魚,他一邊撥弄著這兩條頗具靈性的小不點,一邊笑道:“你瞧!我這神通如果放在古代,那少說也會被人當成個仙人供奉。”


    “可如今,我要是敢當眾施展這神通,不說明天,今晚我就得被請去喝茶。”


    “哪怕是外麵那些鬧騰的妖魔鬼怪,也隻敢偷偷摸摸做點見不得光的勾當。”


    “要是沒有老仙們留下來的博窮鎮符,就算是幻朧這個魔神,也隻是條翻不起大浪的鯊魚罷了。”


    聽了比利的話,鍾離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來,他歎道:“是呀!凡人的成長實在令人咋舌,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完不成的事,或許他們能夠做到也說不定。”


    比利意外問道:“你是說讓凡人來除去月魔?這會不會太難了些?”


    “就我入道這段時間的感受,凡人雖然具有一定的魔免能力,對很多低級仙法妖術都能免疫傷害,可他們的身體和精神力都並不強大。”


    “就連陰魂都可以用簡單的幻術,配合陷阱輕易殺死凡人,想要把對付月魔的任務交給他們,會不會太難了一些?”


    鍾離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他問比利道:“你覺得胡桃算是仙人還是凡人?”


    比利想了想答道:“仙人?”


    鍾離搖搖頭道:“胡桃隻修心法不修氣法,如今心境水平已經達到了虛己境,與那偽神花火也隻差一個大境界,可她確確實實隻是個凡人。”


    比利納悶問道:“為啥胡桃不修氣法呢?修仙不求長生,這仙不就是白修了麽?”


    鍾離點頭承認了比利的觀點,卻又反問道:“不修氣法身體確實會腐朽,可我們活著,難道就隻追求身體的不朽麽?”


    比利修仙就是為了逍遙長生,所以他不想迴答這個問題,隻問道:“胡桃也隻是個例吧?不可能人人都能修心法吧?”


    鍾離見比利轉移話題,知道比利對長生執念很重,便不再繼續刺激比利,跟著比利的思路,便反問道:“你知道一個人想要修仙,必須具備哪些條件麽?”


    比利想到了自己修仙前要植根,後麵還要有術法神通以及功法輔助,便答了出來。


    鍾離點頭道:“沒錯,修仙需要這些東西,你被不卜廬選為傳人,這一切都隻是唾手可得,但對於絕大多數凡人而言……嗯,準確地說,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僅僅是靈根,就成了卡在他們修仙路上的第一道大門,也是最難突破的大門。”


    比利驚訝問道:“胡桃沒有靈根?!”


    鍾離點頭道:“不僅胡桃沒有,整個往生堂的人都沒有,你認識的那些仙人朋友,其絕大多數也都不是天生道體。”


    “她們的靈根,或是家族秘法,或是靠仙舟的化龍妙法,就像你的靈根一樣,都有著非常高的門檻,如果沒有這些代代相傳的秘法,你我在真正的仙人眼中,也不過是個螻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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