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何墨在病榻上掙紮了半年後,終於病入膏肓,不治身亡。留下何樰一個孤女,跟母親林氏相依為命。


    何墨留下的家產龐大,但有那些大掌櫃們協助打理,倒還井井有條。加上老大何錐一家的照顧,何樰母女雖悲痛於父親的離開,但也不覺得孤苦無依。隻陪自己母親在府裏安靜度日。


    但人心難測,沒想到何墨留給孤兒寡母的家產,變成族人眼中的肥肉,一個個垂涎欲滴,磨掌擦拳,想盡辦法欲奪之而後快。


    其中,老三何硯最積極。他先是提議讓自己的小兒子何祖過繼給林氏,繼承何墨產業。遭到老大何錐反對,何錐說畢竟還有一個何樰,雖是女孩,也是老二的親骨肉,沒有越過親骨肉,反而讓外人繼承家業的道理。


    算計不成的何硯竟勾連何族其他分支,強行闖入老大何錐的祖宅,又差人去墨香居把何樰母女帶進祖宅祠堂。


    何硯當著眾人的麵率先發難:“二嫂,我二哥眼看已經走了一年,二嫂身下無男丁,等於斷後,按照族規,家產要充公。鑒於二嫂孤兒寡母,留墨香居暫時給你母女二人居住。”他說完,轉身看向眾族人,喊道:”大家覺得我說的可在理?”


    年紀最大的族老出來發話:“理當如此,何氏一族讓你們將家產留到現在,已經很給你母女二人麵子了。”


    何錐反對:“話可不能這麽說,族規裏說的無後,可沒說男女,我認為,不管生男生女,都是有後。何樰是老二的嫡親女兒,當有繼承權,絕不可將其家產充公。”


    “老大你什麽意思?”何硯拍案而起,對何錐怒目而視,指著他罵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日日關照她們母女,還讓自己那一窩兒子去跟何樰套近乎,為的不就是慢侵吞她手裏的家產麽?”


    “胡說什麽?”何錐也怒了:“你是何樰三叔,不幫她也就算了,還處處緊逼,是想讓你二哥死不瞑目麽?”


    “哼!他自己將自己創下的家業拱手讓人,我不過是想從外人手裏搶迴來,有何不妥?”何硯不服。


    “何樰姓何,這裏沒有外人。”何錐極力辯駁。


    見兩人鬧得太兇,幾位年長的族老也站出來說話:


    “何樰是女孩,終究是要嫁人的,到時家產被盡數帶走,何墨辛辛苦苦打下的家業,就便宜外姓人了。”


    “就是,還不如充公,對大家都有好處,也能均衡一下何氏較弱的那些人家。算是功德一件了。”


    “是啊是啊,大家可以讓步,墨香居先由何樰母女住著,等何樰出嫁再收迴也不遲。畢竟何樰是何墨的骨肉,斷不可苛待於她。”


    “無恥。”何樰從母親身後站出來,在眾男人麵前,顯得那樣嬌弱無力,但她還是勇敢麵對,拚力一掙:“我出嫁就收迴墨香居,你們要將我母親安置在何處?”


    “那有何難?”何硯不屑的說到:“二嫂慈悲,善於禮佛,後山的寺廟安靜,足夠她一個婦人安居。說起來,在寺廟裏禮佛,比家裏的祠堂還要正規些。”


    “無恥!”何樰眼中含淚,怒視三叔。


    何樰的母親林氏已經淚流滿麵:“我家夫君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算計,連墨香居都想搶走,是不是吃得太難看了?我嫁給何墨這麽多年,竟不知這龐大的何氏一族,竟這樣齷齪不堪。”


    何錐懺愧得無地自容:“三弟,做人留一線啊!父親臨終前留給你的產業不少,何至於為這些身外之物,傷了兄弟顏麵,讓你二哥泉下不安?”


    “身外之物?”何硯嗤笑:“大哥若覺得這些身外之物不用,盡可都給我,我就喜歡這些身外之物。”


    “你……”何錐語塞,竟不知如何應答。


    族老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開始出來謀劃:“既然話都說出來了,林氏還是將府裏的地契庫藏清單拿出來,好讓大家劃分劃分。”


    何錐站出來怒斥:“連庫銀都要奪,你們這是想絕了何樰母女的活路不成!”


    “哎呀,老大你這話嚴重了。”族老語重心長:“我們分了何墨家產後,可以各家各戶輪流,每個月給她們一些過日子的月銀。大家同不同意?”


    “自然同意。”


    “這是應該的。”


    “沒問題。我們願意給這個錢。”


    ……


    眾人一致同意,其中何硯說得最大聲,像是示威。他已經開始要炫耀自己的成功了。


    眾人也開始竊竊私語,對何墨的家產多少,自己能分得多少,各種猜測計算。甚至已經開始安排這筆橫財的用處。聲音還挺大,絲毫不考慮何樰母女的感受。


    “我家院子小,夫人早就看上西街一處大宅,正愁沒銀子,這下好了,分了何墨的資產,別說買一處,兩處咱都買得起。”


    “我也是,春樓的嬌兒都跟了我這麽久,也沒夠銀子把她贖出來,分了錢,明兒就去贖她做妾。”


    “我那混賬兒子賭錢,欠了一屁股債,正愁如何幫他填上……”


    ……


    何錐絕望得幾乎是喊出來的:“夠了,無恥之徒,都是無恥之徒!何樰母女自有我養著,不勞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費心。”


    “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何硯冷眼看著何錐,嘴裏說到:“誰不知道何樰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美女?到時你拿她去換一筆大聘禮迴來據為己有,我們到哪裏哭去?”


    “你……”原本就憨厚的何錐被激得渾身直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樣子,何硯這群人壓根就不打算給何樰母女活路。


    “老爺”何錐府上的管家帶著鍾叔趕來:“墨香居鍾叔手上有封京都忠勇侯府來的急信,說務必馬上交給二夫人。”


    眾人一愣,這才想起何樰母女在京都還有一門親戚,而且還是侯府,心裏突然一咯噔。


    何硯也感覺不妙,眼裏警惕的看著手拿信函的鍾叔,恨不得把他手裏的信給直接燒了,但他不敢,除非他不想活了。


    沒等何錐反應,何樰就向前幾步,從鍾叔手裏接過,迴到母親身邊,當場啟封,從頭到尾快速掃了一眼。何硯湊過來想看,被何錐一把推開。


    “孩子。”何錐著急問道:“信裏說什麽了?”他真希望忠勇侯府能拉何樰母女一把。


    何樰已經看完了信,激動的看向何錐:“大伯,是京都大舅伯林侯的來信,他讓我跟母親即刻去京都找他,說侯府永遠是何樰跟母親的依仗,但凡有人敢阻撓欺負我們,就是跟忠勇侯府過不去。”


    林氏鬆了一口氣,便轉過腦袋,不再看人,這群畜生,多看一眼,她都嫌惡心。


    “好啊。”何錐繃緊的身子頓時鬆懈下來,興奮的喊道:“不愧是忠勇侯府,有擔當!”


    眾人心裏一涼,忠勇侯府的林侯,那可是京官,在皇上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誰敢得罪他?心裏隻怨林侯管得太寬,管到出嫁女身上了。怨歸怨,人家實力在那,雞蛋碰石頭的事情,他們不敢做。


    到手的肥肉就這麽飛了,何硯不甘心,嘴裏不服的嘟囔:“官再大,他能管到咱的家務事?”聲音卻是小了許多。


    “哼!”何錐輕蔑的睨了他一眼,啐道:“能不能管我們不敢猜,你可以試試,看到時誰敢幫你收屍?”


    何硯腦袋縮了縮,心有餘悸,瞟了一眼何樰母女,不敢再吱聲。他怕死。忠勇侯府真想插手,弄死他就是踩個螞蟻,他又不傻。


    一場鬧劇結束,眾人撕破了臉還是什麽都沒撈著,臉上無光,灰溜溜離開何錐祖宅。


    之後,何樰母女深感江淮不太平,投奔京都侯府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夢裏三千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辣椒醬的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辣椒醬的匠並收藏夢裏三千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