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薑瀾上馬車走人。


    眾家丁還圍在春熙苑門口,不舍得散去,他們從來就沒這麽爽快過。王妃每一次出手,都在替他們討迴公道。那句“我王府沒有一個叫狗奴才”猶言在耳,讓他們眼眶暗紅。


    他們第一次發現,王妃不但人漂亮,動起手來更是英姿颯爽。


    雲錦不敢樂觀,將眾人散了,跟珂兒扶著何樰迴屋。


    “王妃這次可真的得罪人了”雲錦一臉擔心,驚慌的說到:“那太傅老來得女,把薑瀾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她,您這一出手,連扇帶踹,把人打傻了。怕不能善了。”


    “她都打上門來了,難道還要我跪著受打不成?”何樰冷哼一聲:“一個王妃懦弱到這個地步,還配稱王妃麽?”


    雲錦一愣,心想好像也對,這才是一個王府該有的氣度。


    這麽一想,雲錦突然就高興起來,覺得王府有這麽一個王妃,感覺還挺好。


    珂兒卻沒敢高興,她隻擔心自家小姐,要如何麵對來自太傅甚至宮裏的責問。


    時間過得不緊不慢,何樰似乎有些期盼,她希望宋承睿早點迴京都,心裏卻又有些糾結。


    從鄲洲發生的事看出,宋承睿從未相信過她,而她對他的支持又那麽的不遺餘力。


    她從一開始就不敢指望能夠得到他的真心,但又本能的希望他能看見她的付出。


    一切就是這麽矛盾。


    僅僅是一個清晰的夢境,她付出這麽多,值得麽?


    其實,在她內心深處,不覺得那是一個夢,她一度感覺,那就是她真實的經曆。隻不過,上蒼給她一個重新來過重新彌補過錯的機會。特別是,在鄲洲看到張赫將軍那一刻,她更確定了這一點。她從未見過張赫將軍。但他在鄲洲一出現在何樰眼前,何樰就很肯定,那個人,她見過,是在那個夢裏。一個在現實中從未見過的人,怎會在夢中出現?這不合邏輯。所以,更加篤定,那真的不是夢。


    因此,她對宋承睿的感覺,就更複雜了。


    複雜到不知道如何麵對他。曾經恩愛又相殺的兩個人,突然又開始相敬如賓,想想就感覺詭異。


    半個月過去,何樰還想不出該如何麵對,宋承睿卻已經從鄲洲賑災迴來了。


    迴到王府的宋承睿顯得若無其事,好像忘記了何樰曾經為他奔赴京洛鎮,曾經想為他擋風遮雨,關於那段記憶,他半個字都沒提。


    何樰也識趣的閉口不談。也許在他眼裏,她依然是那個進王府做暗探的女子。


    看到王爺對王妃始終若距若離,雲錦跟珂兒都替王妃鳴不平,畢竟,一知道王爺出事,何樰就馬不停蹄出去救人,但她們都沒說出口。是何樰不讓說。


    包括薑瀾到王府大鬧又被王妃打迴去的事,何樰也沒讓她們說出來。自己能應對的事,沒必要用訴說去博得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認同。


    直到在一次宮宴中,被薑太傅的夫人當眾責難,宋承睿才意識到,他不在的時候,府裏是出了那麽一點點事情。


    又是中秋宮宴,各個世家以及皇親貴胄都在邀請名單中。


    成親後的第一次宮宴,何樰並沒覺得有多緊張,因為她從來都隻當自己是局外人。特別是從京洛迴來後,更是如此。


    每年一次的中秋宮宴,沒有多大新意,無非是歌舞藝伎的一場技巧角逐,還有名門貴女在裝扮上想盡辦法的出奇製勝暫露頭角。


    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何樰自然不會在這上麵太下功夫,衣著普通,裝扮素雅。隱在名門貴女花枝招展的花叢中,有種怡然自得的自在。


    然而,有人看到她自在,心裏開始不自在了。


    “沒想到堂堂北靜王王妃竟這麽寒酸,不知道的,還以為宮中竟能混進乞丐呢。”


    一聲尖酸刻薄的嘲諷在其樂融融的宮宴氛圍中顯得極為刺耳,效果也顯著。


    人們第一時間並不是看話是誰說的,而是同時看向坐在北靜王身旁的王妃,何樰。


    何樰雖是趙國公義女,實際卻是商賈之女,這在宮裏宮外,都不是什麽秘密,原本就不受這些所謂的貴族待見,見有人發難,正中下懷,眾人一半看熱鬧,一半幸災樂禍。


    連皇上跟眾嬪妃都好奇,她該如何應對。


    連北靜王自己,也下意識的迴頭打量自己的王妃。的確,她今日的裝扮顯得過分低調了。但他沒打算吭聲,反而想看看何樰如何應對。


    何樰抬眼看向聲音發起處,一個中年貴婦正一臉不屑又帶有些許慍怒的看著她。


    何樰眉頭一皺,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惹上了這個貴婦,一轉眼,看到坐在她身旁的薑瀾,她便明白了,此刻的薑瀾,對她怒目而視,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了。


    原來那婦人是薑太傅的謫妻,薑夫人。


    心下一定,何樰堆起笑臉,笑吟吟說道:


    “中秋佳節,是各位名門貴女暫露頭角的時候,本王妃打扮素淨些,正好做個綠葉。”


    “哼!說得好聽,是素淨;說不好聽,可不就是上不得台麵丟了王府的臉麵麽?”薑夫人繼續譏諷到:“既然拿不出手,何必硬擠進王府?你以為皇家是隨便哪個市井小民都能進的麽?”


    坐在皇上跟前的呂皇貴妃饒有興致的看著,但坐她下首的嫻妃開始坐立不安了,薑夫人詆毀的是她的兒媳,她又是個木訥的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替她說話。


    何樰端起茶杯,不急不慢抿了一口,緩緩說道:“薑夫人所謂的拿出手指的是什麽?穿金戴銀麽?您不知道此刻的鄲洲災民遍野,他們能吃到一口米粥都是奢侈,王爺受皇上重托,去賑災剛迴來,我作為王妃,當然不敢太過奢靡。沒想到,竟讓薑夫人嘲笑了。”


    何樰不輕不重的話,讓眾人心裏一凜。賑災事宜,是皇上眼前的頭等大事,可不能拿這個開玩笑。


    龍椅上的皇上,正跟一旁的大臣聊得帶勁,一聽到賑災兩個字,他頓了頓,看向眾女眷,正趕上何樰說的那句:竟讓薑夫人嘲笑。皇上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悅。


    “什麽?薑夫人是對賑災有什麽不滿麽?”皇上幽幽一句話出口,薑夫人早就嚇得麵如土色,當場跪下,顫顫巍巍解釋:“皇上恕罪,我一個內宅婦人,如何知道賑災的事?更不敢置喙朝中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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