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樰安撫母親:“母親別怕,咱們就算被迫同意,他們也未必能全部拿走。何況,我們也沒同意呢,父親的產業還在。”


    “孩子,這才是你娘我難受之處,保護你,就保護不了老爺的產業;要保住老爺的產業,你的好姻緣就不成。”何母抱住林樰,痛哭出聲。


    “娘,沒事,大不了女兒不嫁了,女兒陪著母親,有什麽不好?到時,再過繼一個何氏族裏的男孩,認父親母親做兒子,繼承家業。”林樰輕撫母親後背,不斷安慰。


    何母哭得更兇了,還斷斷續續念叨自責:“要不是我身體太弱,你弟弟也不至於夭折。有個弟弟支撐,你也不至於被折騰成這樣。”


    林樰驚住了:“娘,我還有個弟弟?我怎沒聽您說過?”


    “唉!別說了,早在你九歲那年跟你父親出去曆練時,娘就懷了一個孩子,到生產時,你父親把你留在你師父那,迴來陪產,偏我不爭氣,生不下來,眼看就要母子雙亡,父親求產婆務必要保大人……那孩子,是個男孩,一出生就斷了氣,你父親怕我傷心,都沒敢給我看一眼,讓產婆抱出去埋了。我可憐的孩子……”何母哭得幾乎斷了氣,林樰趕緊扶她迴屋躺下。


    她竟還有一個弟弟,唉!隻是沒緣分。


    父親是有多愛母親啊,為了她,連兒子都顧不上了。去世前,不是交代何母照顧好孩子,而是交代她照顧好母親。父親大概愛慘了母親吧。林樰一時竟不知該羨慕母親還是該可憐她。得一夫君如此癡情,偏又早早失去他。


    若我有這麽好的夫君,定要好好保護他,必不會讓他這麽勞累,早早離開。林樰心裏這麽想著,突然就想起北靜王。想起夢中他的癡情,他的愛護,那不就是父親的翻版麽?如今他就在眼前,自己還有機會好好愛他護他麽?她心裏不由得一痛。


    林樰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必須要搬出侯府了。


    等何母安靜下來,她交代丫鬟暗地裏收拾行囊。


    自己也趕迴小院,支開侯府那兩個丫鬟跟嬤嬤。跟珂兒一說,珂兒馬上就明白了,手腳利落的收拾起來。


    林樰早有準備,所以,東西也沒多少。


    很快就收好了,她讓珂兒避開眾人,從後門出去,喊了丁二,讓他出去買了一輛馬車,還有馬匹,到後門等著,正午,等府裏人都午休了,院裏一片寂靜。母女倆各帶一個丫鬟,從後門出了侯府,坐上馬車,直奔南鑼巷何府而去。


    幸好翟大掌櫃安排的工匠得力,何府已經修整完畢。一張不大不小刻有“何府”的牌匾,掛在何府門頭。那字,就是何父的正楷毛筆字,是林樰從父親手書裏拓出來的。


    純黑透光的牌匾,襯著鎏金正楷字體,看得何母熱淚盈眶。


    她不知道就幾個月的功夫,女兒竟買好了宅院,還修整得跟江淮老家一般無二。


    踏進宅院,就像迴到老爺的故居,她怎能不激動?


    忠勇侯府這邊,等林侯自家反應過來,隻看到林樰留下的一封信:


    感激林侯一家半年來的照顧,母親那一箱送給林侯四個子女的珠寶,就當謝禮。說她自己還是喜歡叫何樰這個名字。至於北靜王,若有緣,萬千阻擋,也能成夫妻;若無緣,努力也是白費心機。


    信裏連去向都不提一字,更不說還等林侯許她嫁給北靜王的事了。


    林侯氣急敗壞,當場將信撕個粉碎。


    “白眼狼,都是白眼狼!”他狠狠瞪了一眼旁邊氣得發抖的李氏:“若不是你帶幾個孩子整日暗戳戳謀這謀那,何至於現在一分都撈不著?還讓人給跑了。”


    李氏咬牙切齒:“逃?她能逃到天涯海角去不成?我就不信找不出來,到時直接把人押迴來,她敢不從,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轉身又衝林侯發火:“有本事你去弄死她,把她手裏的產業給奪迴來,在家裏嚷嚷算什麽本事?”


    林侯臉色鐵青,“哼”的一聲,甩手而去。


    再說何府,何樰剛安置好母親,就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


    她納悶,剛過來沒多久,怎的就有人串門拉家常了麽?


    出去一開門,竟是北靜王身邊的小廝宋安,宋安手裏拖著一件鎏金藍底盤裝玉白菜,說到:“這是王爺給您送的禮,恭賀何府喬遷之喜。”


    何樰驚得趕緊推辭:“使不得,這玉白菜太金貴,小小何府承受不起。”


    那宋安又說到:“王爺說了,姑娘是未來的王妃,多金貴的物件,您都承受得起。還有,他還說您一姑娘家不方便,讓我幫您出門采買物資跟家仆。”


    她正苦惱呢,來得太倉促,沒來得及讓翟大掌櫃幫采買。這倒好了,來一個現成的,不用白不用。


    心下已定,便應了下來。讓珂兒跟宋安出去采買,她自己留下來陪母親。


    丁二是侯府的人,她已經讓他迴去了,若有心,那孩子會自己想辦法離開侯府,來投奔她。這是後話。


    北靜王怎的如此神出鬼沒?她的一舉一動都知道,莫不是被他監視了?


    何樰突的一笑,想什麽呢?自己一個無名小卒,被北靜王監視?他閑著沒事幹麽?


    這次何樰猜對了,北靜王確實監視她了,不僅監視她,連忠勇侯府,都是他監視範圍。從李氏帶著林樰林子檀進長公主府,故意引起他的注意,還配合寧王將他跟林樰撮合成對,他就開始監視侯府跟林樰。


    他當然不是閑的。不怕一萬隻怕萬一,他北靜王輸不起,那太子之位隻能是他的,這不僅僅是輸與贏的事,是生與死的事。


    等等,未來王妃?安靜下來的何樰突然想起宋安還說了這句話。


    沒有林侯做靠山,沒有了林姓,她一個小小商賈之女,當什麽王妃?別說皇家所有人,恐怕連皇家養的狗都不答應。


    北靜王之所以讓宋安帶這句話,隻是不知道她已經脫離侯府,從貴女林樰變迴了低微的商賈之女何樰。


    若知道了,應該不會再來打攪她了吧?


    何樰苦笑一聲,這事翻篇,不想了。


    宋安很能幹,半天功夫,就將何府需要的所有家用都采買完畢。買迴來的兩個家丁一個車夫,還有兩個嬤嬤,這些家仆都是能幹的,剛進府就開始上手幫忙搬東西規整房屋。


    何樰買的是三進三出的院子,帶小花園,有主屋跟東西側屋,還有下人房。


    一下子多了五個人,加上何樰母女跟兩個丫鬟,共九人,原本空蕩蕩的何府頓時熱鬧起來。天色擦黑,手腳利落的嬤嬤已經張羅起晚飯了。何樰跟母親終於在京都有了自己的窩,還吃上第一餐不用看人臉色的晚餐。


    她原想讓這些家仆同吃慶祝的,但他們死活不肯,隻能在下人房另外安排一桌豐盛的,讓他們自己鬧去,包括幫了半天忙的宋安,何樰也沒讓他迴去,直接留下來吃飯。


    宋安不肯,說王爺會怪罪他不懂事,何樰笑著說:“怕他做什麽,你迴去跟他說幫忙到很晚不就得了。吃飯也是幫忙,這叫幫忙熱鬧。”


    跟在王爺身邊嚴肅慣了的宋安,被何樰逗得撓著後腦勺傻笑,隻能留下來跟眾人海吃海喝。


    剛進何府,就被主人這樣優待,這些昨日還在餓肚子等活的仆人,一個個打心裏慶幸自己碰上了好主子,打定主意得好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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