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碧房中又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府裏已經為她換了不知多少個大夫,每個看了她臉上的潰爛程度,都搖頭不已。最近這個還是宮裏的太醫,是林侯求北靜王請來的。據說能妙手迴春腐骨生肌,在宮裏,那也是幾位正頭娘娘才請得到的。


    林子碧疼得幾乎暈死過去,盡管太醫動作盡量放輕,但紗布裹在腐肉裏沉浸一日,再撕出來,那簡直就是生剝人皮。


    守在一旁的林子檀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還是被紗布下的爛臭膿血熏得頭皮發麻,幾乎作嘔。


    太醫動作有條不紊,清理創麵,挑出腐肉,撒上藥粉,再重新覆蓋新的紗布。


    林子碧的慘狀讓林子檀不忍直視。


    曾經的林子碧雖不是容貌出眾,但也算靈動俏麗。還是侯府謫出千金,放眼整個京都,怎樣的人家嫁不得?如今這副模樣,就算是公主,又有哪家願意娶她?若治不好,她這輩子,怕是都要活在陰溝裏了。


    想到這裏,林子檀不禁打了個寒顫。幸好當初出手的不是自己,否則,此刻躺在床上的就不是林子碧了。


    當天那一摔,到底是意外還是故意為之,誰都說不清。不管怎樣,何樰那張美如妖孽的臉還在,這讓林子檀多少有些心不甘。


    “龔太醫,如何了?”隨後趕來的林夫人李氏焦急的問太醫。


    府裏各個管事今日到前廳議事,她一時半會走不開。


    “三小姐傷得比較重,雖說暫時穩住了,但要做到完全沒有痕跡,還是有些難,老夫隻能盡力而為。”龔太醫表情嚴峻,說明病人受傷的程度讓他無法輕鬆。


    “往後幾日,老夫會繼續親自給三小姐換藥,結果如何,看她造化了。”


    龔太醫說著,手裏已經開始收拾藥箱。


    李氏千恩萬謝,趕緊讓下人呈上準備好的診金,並親自送太醫出院門。


    龔太醫一走,李氏坐下來看著尚在昏睡的林子碧。此時的林子碧唿吸稍促,眼角垂淚,臉上被紗布層層包裹。完全沒了往日的朝氣。


    李氏越是心痛就越恨何樰母女,何樰不出現,小女兒就不會因妒生恨,倉促出手,傷到自己。


    “母親,您忙了一天,迴去休息吧,三妹我來照顧就行。”母親氣在頭上,一檀說話也小心幾分,就怕激惹到她。


    聽到子檀的聲音,李氏才想起來,這幾日都是子檀陪著她一起照顧子碧。


    心裏一合計,有了主意,將下人都屏退。


    “子檀”她拉住大女兒的手說到:“這次你三妹被傷成這樣,全拜那對母女所致,娘心裏恨,卻礙於你父親留著她有用,不敢動她分毫。”


    林子檀認真聽著,她聽出母親有了後招,便沉聲說道:“娘想讓女兒怎麽做?”


    還是大女兒聰明,一點就透,不像小女兒咋咋唿唿,隻會添亂。


    李氏心裏寬慰了些,動情的說到:“如今以後你跟娘一條心了。”


    “娘的意思,你父親好不容易掙來這份尊貴,你作為侯府嫡長女,必須嫁入皇家,鞏固侯府之位。”


    聽母親這麽一說,子檀想起玉樹臨風的北靜王,頓時害羞的低下頭,等候母親安排。


    李氏繼續說到:“如今最有可能得太子之位的,除了北靜王,就是寧王。你父親支持寧王,所以,他想讓何樰嫁給北靜王做內應,最後配合寧王,鏟除北靜王。按照你父親的計劃,何樰必死無疑。”


    林子檀驚恐的睜大眼睛,這是朝中機密,母親竟跟她全盤托出,讓她不由得驚慌失措。


    李氏見女兒不知所措的樣子,心裏也沒來由一慌,但一想起何樰,她一咬牙,接著說到:


    “子檀,聽娘說,你父親雖然支持寧王,但皇家的事情太複雜,勝負難料。何樰這個賤人嫁入皇家,哪怕隻享受一日的尊貴,娘都不能接受。”


    “不管是哪個登上太子之位,以你父親的能力,你都是太子妃。她何樰決不能嫁入皇家。她隻配嫁個爛透大街的販夫走卒。而且必須交出何府家產。”


    林子檀咬著牙,看向氣急敗壞的母親,她不知道母親想幹什麽,心裏隱隱不安。


    李氏麵色陰毒,壓低聲音:“想個辦法讓銘兒接手何府產業,再尋個錯處,將她處理幹淨。”


    林子檀咬著嘴唇,不敢說話。這是大事,還攪亂了父親的計劃,她真沒那個膽。


    李氏見她退縮,歎了口氣:“看來隻能眼睜睜看著何樰嫁給北靜王了。若那北靜王命好,最後奪了太子之位,何樰就是太子妃……”


    李氏這是激將法。


    她知道自己女兒多麽癡迷北靜王,上次去趙府慶賀老婦人大壽,北靜王一出現,女兒看得失魂落魄。


    林子檀是名門貴女,從小受的教育都是克己複禮,從不會在人前失態。


    隻能說北靜王風度翩翩出類拔萃,放眼整個京都,竟無人出其右。哪個女孩能拒絕這麽完美的皇子?


    林子檀低下頭,眼裏暗沉。


    何樰嫁北靜王,什麽能夠?北靜王隻能是她的!


    李氏見她有所鬆動,趕緊趁熱打鐵:“能不能嫁北靜王,全看你自己。”


    再次抬頭的林子檀,眼裏燃著堅定又瘋狂的火焰。


    “娘,您說,要我做什麽?”


    母女倆籌謀良久,林子檀才迴自己小院。


    ……


    三日後的晌午,林侯已經上朝。


    何樰正在自己的小院吃早餐。


    林子檀敲開何樰的院門,她身後的丫鬟手上托著一碗甜羹。


    “表妹,身體恢複得如何了?三妹糊塗,犯下大錯。是我這個長姐沒教好,長姐來替她賠罪了。”


    林子檀笑眼盈盈。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


    何樰明知她不安好心,也隻能堆起笑臉,招唿她坐下。


    “三妹已經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賠罪就不必了。長姐這麽做,我可受不起。”何樰不打算承這個情。


    林子檀假裝聽不懂,示意丫鬟將甜羹放在何樰麵前,笑到:“這是我親自煮的,帶給表妹嚐嚐,煮的不好,表妹可別嫌棄。”


    何樰看了一眼甜羹,眼裏意味不明。


    珂兒更是急得差點就出口提醒何樰不能喝。


    林子檀被何樰主仆戒備的樣子逗笑了:“表妹不會以為我下毒了吧?也罷,我自己喝,就當我陪表妹吃個早餐了。”


    說完,將何樰前麵那碗甜羹取迴來,自顧自喝了。


    整得何樰主仆反而不好意思起來。


    “大院裏新栽的菊花開了,表妹無事陪我去大院裏賞花吧。三妹病倒了,這偌大的侯府,也沒個玩伴,姐姐悶得慌。”


    林子檀邊喝邊聊。


    人家都做到這份上了,何況自己還是寄人籬下,再不答應,就太失禮了。何樰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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