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於殿中的眾臣都在克製著興奮,一一說著自己的看法。


    秦明灼輕抬了下眼,淡淡出聲,“這次功勞最大的是裴家,各大臣覺得該如何獎賞?”


    瞬間這些人都沒了聲響。


    定安侯府如今已是侯爵,另一位則是一等鎮國將軍,不可再往上了。


    便隻能將封賞落到家人身上,那該封何人?


    定安侯裴景晏也在其中,聞言上前一步,“稟皇上,臣覺得此事功勞並不全在裴小將軍身上,而是在隨他一同前往的眾多將士身上!”


    他單膝跪地,“臣,懇請皇上封賞所有有功之士!”


    “定安侯所言甚是!”秦翊文眼裏神色微深,“朕定不會寒了將士們的心!”


    秦謹南眉尾輕挑,與其中一位大人對上了眼,“啟西國此次若是想要停戰,必不能再那般簡單!”


    “臣認為可像前朝一般,要求啟西國送一位皇子前來作為質子。”


    秦翊文的視線落在這個大人身上,似在思考他所言是否可行。


    “稟皇上,這質子不能是一般皇子,不然恐怕啟西國依舊不肯罷休。”


    “臣記得啟皇設了一位太子,這位太子在啟西國中受百姓愛戴,朝臣信服。”


    “太子作質子,啟西國定不會同意的,於大人未免想得太輕易了。”


    於尚書偏頭看向他,臉上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尚未談,吳大人就先失了信心,此事怕是真的不成了。”


    吳俊鴻總是與他作對,品級相同,連女兒在後宮之中的位份都一樣。如今於貞妃已經誕下皇子,兩人之間無法和平相處。


    “於大人所言差異,啟太子受百姓愛戴,這般要求可會刺激到啟西國百姓,拚死抗爭。”


    ......


    對於自己提起的話題大戰,秦謹南從容的喝著茶,靜靜地聽著。


    秦明灼壓低聲音,俯身靠近詢問道:“你怎麽突然間想起了那個人?”


    等了會兒,隻能聽見幾位大臣爭吵的聲音,沒有聽見秦謹南迴答。


    再次出聲問道:“不會是小皇嬸提出來的吧?”


    裴大人出使被扣下,小皇嬸應是存了心思的。


    秦謹南瞥了他一眼,他便知他說對了。


    秦明灼歇了要出聲的心思,既是小皇嬸提出來的,那小皇叔必會將此事達成,他再不想都是白想。


    殿中官員爭吵聲不斷,言公公從旁退出,來到殿外,對著來人行禮,“見過意嬪小主。”


    “公公不必多禮。”許意嬪福了下身,語氣有禮,“公公,皇上如今可有空?”


    言公公掃了眼她身後的宮女,臉上掛著官方笑容,“迴小主,皇上正與幾位重臣在商量政事。”


    許意嬪的笑容微僵,“公公可知還需要多久?我親自煮了百合紅棗羹,想讓皇上嚐嚐。”


    “迴小主,恐怕還需要些時辰,不若小主交給奴才?”


    “那就有勞公公了,多謝!”


    等言公公將門外的事情處理完迴到殿中,幾位大臣已經安靜下來,正聽著秦翊文訓話。


    “夜深了,派人送他們出宮。”


    “是。”


    等幾位官員出了門,秦翊文忽然發問,“你還在這兒?”


    秦謹南慢騰騰起身,瞟了眼言公公端進來的東西,“這又是哪位送來的?”


    “迴王爺,這是剛剛意嬪送來的。”


    秦謹南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那碗羹,“我迴去了,讓明灼也早些迴去,奏折在哪都能批。”


    李言公公突然不知該不該將其放到龍案上,下一秒便聽見了秦翊文的聲音,“拿去倒了。”


    許家如今跟柳霖衍關係密切,許意嬪怕是也存了某種心思,不得不防。


    “是。”


    秦明灼也起身準備離開,卻被秦翊文喊定,“你母後讓你用幾日與世家貴女相看,定下太子妃。”


    秦明灼轉身,沒有迴話,隻是抬了下手。


    秦翊文看見他手上拿著的奏折,眼裏劃過幾分心虛,“明日開始減少一半,給你五日盡快定下太子妃。”


    秦明灼的神情有幾分奇怪,“是。”


    秦翊文眉頭皺起,正想對他開啟長篇大論,被他搶先一步轉身離開。


    他聲音放大了幾分,“你趕緊的,不然你母後就要來找我了!”


    秦明灼的腳步肉眼可見的快了幾分,轉眼間人就出了殿門。


    天色已暗,眾位大臣深夜入宮,待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出宮,已經有人開始猜測是不是北雁城出了事。


    轉日一早,溫卿卿尚未蘇醒,天色半亮,秦謹南已經穿上王爺朝服,乘馬車入宮參加早朝。


    太陽東升,陽光落入屋內,被紗簾隔絕在外。


    溫卿卿睜著眼看著上方的帷帳,秀眉輕蹙。


    她分明記得昨日說著要等王爺迴來才睡下,結果早早得就沒熬住,睡著了。


    側頭看了眼旁邊,連他起身,她都沒察覺到。


    藍鈴帶著人魚貫而入,趁著替她整理衣裙時,低聲道:“稟王妃,歧弛被小將軍擄迴。”


    溫卿卿愣了一瞬,“裴聽頌是不是受傷了?”


    藍鈴聽到問話,在心底暗歎了聲,她家王妃向來重情。好在王爺上朝前將整件事盡數告知了她,不然她還真不知如何迴答。


    “是,小將軍受了重傷,解大夫已經著手醫治。”


    溫卿卿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思緒已經飛遠;龍夭在她身後,小心得替她挽著發。


    “王妃,王爺還留了句話。”藍鈴靠近了幾分,“啟太子很快就會來。”


    “嗯,我知道了。”


    所以昨夜急信就是裴聽頌擄了歧弛吧!


    “王爺讓王妃早些用膳,等他早朝下來,便會與王妃細細說那些事。”


    “好。”


    就在她用早膳時,前院忽地來人,“稟王妃,彩簪坊掌櫃絳雲在門外求見。”


    溫卿卿的手微頓,繼而吩咐道“請進荇院。”


    “是。”


    溫卿卿多吃了幾口,就將筷子放下,擦洗一番後落坐到羅漢床上。


    她讓藍鈴將賬冊盡數擺上小幾上,打開最上麵那本細細看了會兒。


    絳雲被人領著款步而入,“參見王妃!”


    溫卿卿微微抬眼,絳雲與許磊單獨聯係,這般前來,應是許磊出了什麽事。


    “嗯,起吧。”


    絳雲站起身,坐在藍鈴的圓凳上,“稟王妃,許公子遞了信來,說是非常重要。”


    她將信交於溫卿卿後,噤聲讓溫卿卿看信。


    過了會兒,溫卿卿臉色微變,“藍鈴。”


    藍鈴上前將旁邊的蠟燭點起,接過她手中的信件置於火苗之上,看它盡數燃燒,才將火給熄滅。


    “此事你便當不知,讓許磊將此事藏在心底,莫要與任何人說。”溫卿卿語氣肅然,“藍鈴,讓紫陽隨在表哥身邊,怕是有人要下手了。”


    “是!”


    藍鈴將絳雲送出王府,正好碰到秦謹南下早朝,便一同往荇院而迴。


    溫卿卿此時正與龍雨說著話,“讓龍炎找些人前往北雁城。”


    信件上的事應是許家謀劃了數年,如今尋到了緣由,可以名正言順,許相等不了多久了。


    北雁城中的細作尚未揪出,表哥跟重傷的裴聽頌都是他們的目標。


    “是。”


    秦謹南剛一邁入房裏,就瞧見了端坐著的溫卿卿冷著臉,握著筆不知在寫什麽?


    他緩步上前,落坐在她對麵,垂眸看向那被墨水鋪滿的紙張,“卿卿這是在做什麽?”


    溫卿卿停下亂寫的筆,深吸了口氣,抬眼直視秦謹南,“剛才許磊遞了信來。”


    他的眉頭瞬間皺了下,“許磊與卿卿說了什麽?惹得卿卿情緒這般不受控。”


    溫卿卿手輕揮,藍鈴帶著所有人離開,並將房門關上,隻剩下她們兩人。


    暖熱的陽光從窗戶落到兩人身上,添上了幾分暖意。


    “王爺所知之事,他皆告知了我。”


    秦謹南神色間並無其它變化,“卿卿覺得該如何?”


    “提前預防,甚至壓製!”


    “不可。”秦謹南跟她解釋著,“許相與柳太傅的門生不少,雖朝堂換了新,將不少人給遷離京都城,但仍還需證據!”


    需要證據證明柳霖衍的身份,也需要證據證明許相與柳太傅勾結,欲謀反!


    秦謹南眼底泛起幾分暗色,柳霖衍的身份已經明了, 缺的是如何證明!


    溫卿卿抿了抿唇,眸裏殺意顯露,“明麵上不行,那就暗地裏來。”


    秦謹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許磊的信中可能還涉及了裴家人,“卿卿,信中是不是還說舅舅他們?”


    溫卿卿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反而說了句,“裴聽頌受了傷,理應讓人送藥前往,還有岐弛也應該由人送迴京都城中。”


    “卿卿的意思是?”


    溫卿卿雙眸淩厲,“讓柳霖衍死在北雁城之中!”


    秦謹南睨著溫卿卿,語氣微肅,“你是想讓他順帶牽出藏在北雁城之中的細作。”


    “嗯。”


    秦謹南深思片刻,應了她的話,將此事做得更周全。


    此事商妥,秦謹南將今日早朝之事告知溫卿卿,提了一下溫浩宇,沒再多說。


    天色微變,清風拂過,小雨落下,雨滴落在瓦片上,帶起幾分聲響。


    雨過天晴,周遭一切都是被大雨清洗過的樣子。


    微風不燥,溫卿卿坐在小亭子裏翻著手上的話本,得以安靜了兩日。


    這日,是雲和公主的春宴日。


    溫卿卿並沒有要前往的打算,可一大早便有人上門。


    沒有人敢來喚她起身,隻能輪流到前院與那人說話。


    直到溫卿卿醒來喊人梳洗,才得知前院有公主府的人在等著。


    “來人稱是雲和公主身邊的安嬤嬤,奉公主之命,來接王妃前去參加春宴。”


    溫卿卿從匣子裏選了一對碧玉耳墜,“王爺去上朝了?”


    “是。”藍鈴將匣子放迴桌上,“那安嬤嬤似是特意選著時辰前來,王爺並不知曉。”


    來得早卻沒有跟王爺碰上,明顯是算好時辰前來的。


    “去迴了那安嬤嬤,說我身體不適,不宜外出。”


    什麽宴席這般早就要開始,三番四次請她前往,明擺著是在算計著什麽。


    可惜了,她不能再“以身犯險”……


    “是。”


    溫卿卿將耳墜戴上,出了內室,坐在已經擺上早膳的圓桌旁。


    剛吃了幾口,小丫鬟帶著前院的消息而迴,“稟王妃,那安嬤嬤不肯離開,說是沒請到王妃,她獨自一人迴去怕被公主責罰。”


    溫卿卿輕抬了下眼,看向那小丫鬟後低眼,“藍鈴,讓她走。”


    “是。”藍鈴領著小丫鬟再次離去,眉眼間有了幾分厲色。


    早膳後,溫卿卿如往日靠坐在羅漢床上看話本、擼小白。


    藍鈴將前院的人處理完迴到荇院,“王妃,那安嬤嬤已經離開。”


    “嗯。”溫卿卿漫不經心應聲,“讓人注意著春宴的情況。”


    “是。”


    人未到聲先到的秦玥薇又來了,“小皇嬸!”


    溫卿卿臉上揚起幾分笑容,看向一前一後進來的兩人,“你怎麽來了?”


    秦玥薇走在秦謹南前麵,率先進了房,“我出來參加姑奶奶辦的春宴,順帶來看看你!”


    她邊往裏進邊說著,“皇祖母、母後讓我給你帶了不少補身子的東西,還帶了些棗子,你嚐嚐。”


    “好!有勞公主了!”


    秦謹南徑直尋了個離溫卿卿近的位置坐下,“剛才丁伯說,姑母派人來尋你了?”


    “嗯。”溫卿卿捏起一顆被小丫鬟洗淨端上來的棗子,“不想去。”


    秦謹南快速接了一句,“那就不去。”


    “哢嚓~”秦玥薇嚼了嚼,咽下發問,“姑奶奶為什麽一定要你去參加?”


    除非是她在策劃著什麽對溫卿卿不利之事。


    秦謹南眼裏戾色一閃而過,“不出意外,她很快就會離開京都城。”


    秦玥薇聽著不反駁,跟溫卿卿進行了眼神交流。


    要她看,那位姑奶奶不僅不會離開京都城,甚至想將整個範家遷迴京都城。


    溫卿卿對此不加以迴應,或許王爺真的有辦法讓雲和公主離開呢!


    秦謹南見有人在此處陪著她,他也不會在此多留,說了幾句,就起身離開前往書房。


    秦玥薇待他一走,就快速將手中的棗子啃完,與溫卿卿說著宮裏的八卦。


    而溫卿卿有著其它想詢問的話,正好順著她的話提了出來,“你到時也是要嫁到許家,與許相的關係就變得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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