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藍鈴福身應下,“奴婢想著再讓人各處都掛上些燈籠,貼上些紙花,王妃覺得如何?”


    溫卿卿思索片刻,“掛上,雖隻有我們在,也不能少了過年的氛圍。”


    “是。”藍鈴的臉色微變,“如菓這些日子沒怎麽出府,倒是往外遞了幾次信息。”


    溫卿卿眉微皺,先前龍華寺一事便是她弄出來的。隻是之後她給忘了,可如菓也沒再出手,就這樣給過去了。


    現在就要過年了,她不想到時再有人出來鬧事。


    “處理了吧。”溫卿卿眉間一凜,“正好讓許相安心過年。”別總是惦記著王府。


    “是。”


    藍鈴領命離去,溫卿卿轉手拿起了旁邊放著的書,屋內恢複安靜。


    冬季的夜晚都是寒冷寂靜的,許相身上披了件披風坐在書案後,威嚴看著立在麵前的許磊,“謹王府的人可得了謹王跟王妃的信任?”


    許磊頭微垂,掩著眼中的不滿,“迴相爺,已經安排好了。”


    “將這個東西交給那人,讓她下到王妃日常的膳食之中。”


    許磊沉默了兩秒,“是。”


    “拿著下去吧。”


    “是。”


    許相看著他拿著藥粉離開,門被關上的瞬間,有些渾濁的眼中閃過幾絲暗意。


    年,也可以不過。


    翌日早,溫卿卿趴在亭子邊上的欄杆上,拿著魚食喂著湖裏的鯉魚,消磨著時間。


    紫藤跟如墨坐在亭子邊上的椅子上,手上各拿了些東西。


    藍鈴快步從遠處而來,進了亭子,“王妃,如菓出去了。”


    “哦?”溫卿卿看了眼趴在她旁邊,對湖裏的魚虎視眈眈的小白,輕笑了聲,伸手摸了摸,“我晚些讓人給你備魚。”


    “那就等她迴來。”


    “是。”藍鈴往前走了兩步,看向沒有幾條魚的湖麵。


    如今天氣入冬,她也不知王妃這是在喂魚?還是單純得往下灑魚食?


    “王妃,莫要再喂了。”


    溫卿卿看向已經沒有什麽魚浮出的湖麵,默默收迴了繼續往下灑魚食的手,“好。”


    太陽升至半空而後落下,月亮已經替代了熱烈的太陽掛在天上。


    溫卿卿麵前的案幾上除了賬冊和算盤外,還有著奏折混雜其中,抬眼看了下對麵的秦謹南,“藍鈴將這些賬冊拿下去,有空再對。”


    “是。”藍鈴上前收拾時,低聲說了句,“王妃,如菓迴來了。”


    秦謹南似乎聽見了,斜睨了眼又繼續看手上的奏折。


    溫卿卿低眼看著手中剛拿的桔子,詢問道“她去了何處?”


    藍鈴看了眼旁邊的秦謹南,後退了步,如實迴道:“去了先前的那個院子,見了許磊公子。”


    秦謹南眉輕蹙,將手中的奏折合起放下,“許磊在府裏安插了人?”


    溫卿卿正打算著自己剝桔子,隨口應了聲,“嗯。”


    秦謹南瞥了眼,伸手拿過,邊剝邊問道:“打算將人清了?”


    溫卿卿直勾勾得盯著那桔子,“嗯。”


    秦謹南見她這般,輕笑了聲,剝桔子的速度卻加快了些,“將人請上來吧。”


    “是。”


    藍鈴離去,秦謹南將手中的桔子剝幹淨遞給她,“還要?”


    溫卿卿接過放進嘴裏,輕點了點頭,他又拿起了一個繼續剝。


    藍鈴帶著人從門外而入,她手上還剩著兩瓣桔子,正吃膩了想給秦謹南。


    “給你嚐嚐。”


    秦謹南瞟了她一眼,接下了。


    “奴婢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溫卿卿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起了吧。”


    “謝王妃!”如菓壓下心裏的慌張,強裝鎮定起身,“王妃讓藍鈴姐姐喚奴婢前來,可是有要事要吩咐?”


    溫卿卿眉梢輕挑,語氣淡淡,“聽說你今日出府了?”


    王府的奴才們沒有什麽禁忌,隻是比往日出門少了些。


    如菓眼底掠過一絲慌亂,“迴王妃,奴婢今日出府去買了些布料。”


    她房裏還放著新買的布料,王妃應當不會察覺出什麽來。


    溫卿卿朝隨後進入的紫藤使了個眼色,靠在案幾上看著。


    紫藤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藥粉包擲出,“這是從你房裏搜出來的東西。”


    那藥粉包落入如菓視線之中,放在小腹上的手驀地收緊,雙膝跪地,“稟王妃,奴婢…奴婢不識此物!定是有人陷害奴婢,王妃!”


    “嗯?那你覺得是何人要陷害於你?”溫卿卿眸裏滿是興味的看著她。


    她第一次見她時,她膽小垂著頭立在一旁,不甚言語。


    今日竟能聽別人之令來給她下毒,著實令她吃驚。


    如菓思索片刻,猛然抬頭,“是如墨!是她!她嫉妒奴婢!”


    溫卿卿愣了下,沒忍住笑出聲,點評了句,“你這個人找得不太好。”


    藍鈴眉輕皺,“如墨在王妃麵前服侍,為何要嫉妒你?我看是你嫉妒如墨才對!”


    溫卿卿餘光見秦謹南的眉輕動了下,打算快速解決了她,“你今日去了一個宅院,與許家許磊公子見了麵,而後帶了那包藥粉迴來。你說本王妃可說得對?”


    如菓的身體一下子癱軟了下去,分明她出府時小心謹慎,為何會這樣?


    溫卿卿見她眼中殘留著幾分掙紮,再次出聲,“藍鈴,將東西給她看。”


    藍鈴將先前許磊托小孩子給溫卿卿的小紙條扔到如菓麵前,“這便是你忠心的主子。”


    如菓撿起來仔細看著,忽而瘋笑了兩聲,“是我!都是我,是我應了許磊公子,做公子在王府之中的眼線,將府中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他!”


    “也是我從他手中接了這毒藥,隻為將王妃給殺了!”


    “放肆!”


    “砰!”


    誰也沒想到安靜在旁看奏折的秦謹南忽然出手將如菓給打了出去。


    溫卿卿怔了下,房內所有人噤聲,門外的玄衣看了看房裏,又看了看那摔在地上,狂吐血的人,垂頭不言。


    他什麽都沒看見!


    溫卿卿看向重新拿起奏折的秦謹南,試探性地喚了聲,“王爺?”


    秦謹南眼皮微掀,對上她,淡定從容,仿佛剛才出手的人不是他,“嗯?”


    這人當著他的麵說要殺溫卿卿,他已經收了力了!


    溫卿卿看明了他表達的意思,轉頭看向藍鈴,“拖下去,發賣了吧。”


    經王爺剛才那一手,怕是骨都斷了幾根。


    “是。”


    溫卿卿摸著小白的毛,思緒已經離開。


    葉磊讓人給她遞了信,而如今又讓人給她下毒,他這一行為屬實令人有些琢磨不透。


    “卿卿可是在想許磊?”


    “嗯。”溫卿卿將自己的疑惑告知了秦謹南。


    他將手中的奏折放下,“許磊,他明麵上是許相的人,自是要聽許相的話,替許相辦事。”


    “不過,我聽說許磊已經打算參加來年的官員選拔,應是想好了。”


    溫卿卿的手微頓,看向秦謹南,“你是不是跟許磊有往來?”或者說,許磊是他在許相那裏的眼線?


    秦謹南眉輕挑,垂眸看著手上的奏折,沒有迴應。


    夜色漸沉,在兩人口中的許磊此時正站在許相麵前,“相爺。”


    許相抬了下眼,“聽你父親的意思,你打算進朝堂?”


    “是。”許磊對上他,眼裏有著幾分堅定,“我父親如今年紀不小了,官職想要再進一步,應當是不可能。而我年紀尚輕,有萬般可能。”


    “我入朝堂,也可幫相爺。”


    許相盯著他,沒有立即應聲,似在考慮他話裏的可行性。


    “有幾分把握?”看來他也藏了不少東西,甚好,這般才好。


    許磊有些懊惱的應道“迴相爺,五分。”


    許相輕笑了聲,“那就讓它成十分。”


    “謝相爺!”


    許相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希望你別忘了本家。”


    “許磊明白!”


    自如菓被處置之後,王府裏的下人做事更加小心謹慎,不敢對外多言。


    許相從許磊處得知如菓被處置,想要再安插人,發現已經行不通。


    先前秦翊文下令整治了一番,加之年關將至,眾人的心思都歇了幾分。


    溫卿卿窩在房裏,手裏拿著賬冊,讓藍鈴再往裏添了幾塊銀炭。


    “那些人可都迴家?”


    藍鈴擺弄著炭火,“迴了,府裏這幾日都冷清了。”


    溫卿卿聽言,輕笑了聲,“你們不是都在,何處冷清了?”


    紫藤端著東西從掀起的門簾而入,聽到自家王妃的話,迴了句,“王府如今沒有幾個人了,比之往常是冷清了不少。”


    溫卿卿往她手上的東西瞥了眼,“這便是你們剪得紙花?”


    “是。”紫藤將小籃子拿得離她近些,“王妃可要看看?”


    溫卿卿看著裏麵精致好看的紙花,眼裏劃過幾分興味,“拿來,我來試試。”


    “是。”紫藤將小籃子放下,將剪子跟完整的紅紙遞給她,“王妃小心些,莫要傷到。”


    “嗯嗯。”溫卿卿興致勃勃得折著花樣子,拿起剪子小心仔細的剪著。


    紫藤與藍鈴、如墨手中各拿了些,一同剪著。


    左右她們無事,便剪多些,貼上看起來也能熱鬧些。


    溫卿卿正欣賞著自己剪出來的紙花,卻見如霧板著個臉進來,“稟王妃,宮裏來人了!”


    “宮裏的人?王爺可在府裏?”溫卿卿用手指擺弄了下幾麵上的紙花,起身看向她。


    王爺這些時日不知在忙些什麽,比之前未被禁足時還忙,早晚不見人的。


    “迴王妃,王爺還沒迴來。”


    “嗯。”溫卿卿扯了扯身上的鬥篷,“走吧,去看看。”


    “是。”


    門簾被掀開,視線裏出現了一片雪白,冷風吹過,她往裏縮了縮,抱緊了懷裏的湯婆子。


    “王妃。”


    “走吧。”


    自下雪之後,溫卿卿就嫌冷,能不出門就不出門,都是窩在屋裏處理賬冊或是看書練字、畫畫。


    這算是她為數不多的一次出了院門。


    前院正廳


    李公公正等著溫卿卿的到來,手裏端著熱茶,時不時看向門外。


    直到溫卿卿的身影出現,他立馬起身迎上去,“奴才見過王妃!”


    “公公不必多禮!”溫卿卿伸手將其扶起,迴到廳中,“公公前來可是聖上有事?”


    李公公驀然挺直了身子,“傳聖上旨意,除夕宮宴,謹王攜王妃出席!”


    溫卿卿剛想跪下領旨,卻被李公公阻止,“王妃不必行如此大禮,接旨即可。”


    溫卿卿眉間微皺,“臣妾領旨,謝皇上!”


    李公公臉上揚著笑容,不動聲色地接過藍鈴遞來的荷包,“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時常念叨著王妃呢,王妃宮宴那日可得早些入宮。”


    “多謝公公提醒。”溫卿卿帶著一貫的笑容,招待著,“公公,喝盞茶再迴宮吧!”


    “不了,宮裏還有事,就不耽擱了 。”


    “如今雪大,公公迴宮小心些。”溫卿卿囑咐了句,“丁伯,送送公公。”


    “是。”


    “王妃就不必送了,奴才告退。”


    溫卿卿站在廳中看著李公公被人送出府,麵色倏地恢複原樣。


    紫藤出聲,“王妃,這……”


    聖上突來的旨意,實是打得人猝不及防。


    溫卿卿轉手落坐在椅子上,“往年王爺都是與聖上在宮裏一起過的,應是聖上不想今年也例外,便下了旨。”


    去參加宮宴,還有另一層意思,王府解禁。


    “安排人去準備些進宮的衣裳。”


    “是。”


    暗下來的天空忽而飄起了小小的雪花,將來往的腳印覆蓋。


    “王妃,王爺迴來了。”


    “嗯。”


    溫卿卿窩在羅漢床上,手裏翻著話本,小白窩在她身旁,聽到聲音時抬了下頭,又窩了迴去。


    秦謹南站在門口解下落滿了雪的鬥篷,視線早已落在了她身上。


    近日為了蒼東國的事,陪她的時辰都少了幾分。


    他緩步而入,溫卿卿聽著聲音,感覺他離自己不遠開口,“聖上今日著人過來了,讓我們除夕入宮參加宮宴。”


    “嗯。”秦謹南站在炭爐旁,驅散著身上的寒氣,“卿卿可想去?”


    溫卿卿的手微頓,“去吧。”


    這是她第一次不與外祖母她們過年,說實話,是有幾分冷清。


    她在朝山城時,各家各戶都會為那日忙碌,整座城都是熱熱鬧鬧的,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之意。


    不會像這京都城,有些冷得連燒炭都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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