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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十六歲嫁進李家,十七歲生了白白胖胖的兒子,還沒來得及歡喜,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她又開始下地幹活,一切照舊。過了沒兩天,身為婆婆的太姥姥又生了一個女兒,姥姥不僅要照看兒子,又要幹活,還要侍候婆婆月子。


    太姥姥出了月子,照樣過悠閑自得、被人侍候的婆婆日子,閑時逗一逗自己的老閨女。悠閑在家的她,根本不會幫媳婦看孫子,甚至不讓媳婦把孫子放到自己房間。姥姥隻能每天喂好兒子,緊忙下地幹活,再趕在兒子肚子餓了之前跑迴家。


    姥姥每天疲於奔命,可惜在孩子快六月大時,悲劇還是發生了。晚歸的姥姥踏進家門,並沒有聽到兒子的啼哭聲,感覺不大對頭的她奔到兒子搖籃,看到眼前淒慘血淋淋地一幕,直接暈死過去。


    孩子的麵孔被咬得麵目全非,鼻子、耳朵沒了,身上也被傷痕累累……


    等姥姥再度醒來,去摸孩子的身體,早已冰冰涼。姥姥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麽被老鼠活活咬死了……


    從李鳳麗開始講,朱珠就把車子停在一旁。聽完這個駭人聽聞的往事,她隻覺得手腳冰涼,整個人都傻住了。過去看姥姥對太姥姥冷寞的態度,朱珠會感覺奇怪。弄不懂向來軟心腸的姥姥,為何獨獨對太姥姥視若無睹。


    如果她今天沒有為人母,也許她會輕飄飄地講一句。“都是過去的事了,過去就算了。”


    可她已經為人母,換成自己的寶寶……她不敢想太恐怖了


    孩子被咬時該是哭得多麽殘烈,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婆婆不管不顧,聽任殘劇在自己身邊發生,那是怎麽樣的一副毒心腸?


    想一想就讓她毛骨悚然,若換成她隻怕會直接瘋掉,再不然就是拿起菜刀手刃仇人。還想給婆婆養老?美得她不找她拚命,就算是寬宏大度了。與姥姥的經曆一比,朱珠發現自己前世的一切,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太小兒科了。


    “珠珠,雖說你婆婆為人偏心,平時事多些,你也別太計較了。人越老,毛病越多,差不多就算了。”李鳳麗借機開解女兒,“眼不見,心不煩。說倒底她終歸是浩明的媽媽,你們婆媳關係鬧得太僵,隻會讓他在中間為難。現在咱們條件好了,房子也多,隨便住哪裏都好,千萬別吵架。一但有裂痕,再想修補就難了。”


    “知道了,老媽”朱珠的情緒也平定了許多,重新發動車子。“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跟太姥姥比起來,我婆婆算是十佳好婆婆了”


    時間絕對是世上最好的療傷藥,朱珠曾經以為會記兩輩子的怨懟,此時已經淡得讓她快忘記當時刻骨銘心的痛楚。也許她就是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可讓她永遠銘記,隻怕第一個被壓趴下的人會是她。人活一世不容易,也許是時候放下了。


    不過放下,不等於原諒。她還是會離那些曾經傷害過的人遠遠得,盡量不讓他們影響自己的生活,也不再給他們傷害她的機會。各活各的,活出真我的精彩,也不枉費上天給她第二次機會。


    少了婆婆的日子,朱珠過得格外愜意。除了偶爾盯著股市變化,大部分時間她都兒子泡在一塊。小包子吳淩愷已經過兩周歲了,可還是不愛開口說話,不過他的胖乎乎的手指頭倒是很會指揮人。


    吃東西、穿衣、玩玩具,甚至是電視調台,他都能以最簡單的手式表明自己要表達的意思。朱珠想逗他說話,可他就是不肯給麵子。除了心情好時蹦兩、三個字,平常他都堅持“貴人語遲”的那麽尊貴。


    人說三歲看老,吳淩愷兩歲就表現出太多與他老爸相似的地方。每次去姥姥家玩,他都要仔細檢查自己的玩具包,查點媽媽是不落下他最心愛的玩具。到了每次迴家時,他又會再一次檢查,生怕會把玩具落在姥姥,被姥爺霸占(他的臆測)。


    看著外孫忙著收拾玩具的忙碌的身影(腿太短,隻能加快頻率),總會嘲諷在旁邊看好戲的女兒。“愷愷仔細的性子,可不隨你。幸好沒隨了你馬大哈、丟三落四的個性。愷愷,最棒”


    得了姥姥的表揚,小家夥的幹勁更足了,最後竟連姥爺用來待客的煙灰缸都要裝進自己的包包裏。


    “兒子,那是姥爺的,別裝包裏。”朱珠笑著去拉兒子手裏的煙灰缸,小家夥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寶貝,這是抽煙用得,髒髒,不要”她故意誇張地弄出皺巴巴的表情,小家夥猶豫了一會兒,也覺著她的樣子皺著臉放下了手上物件。


    “姥爺髒髒,不要”小家夥最後還嫌棄地把臉扭到另一邊去。


    在一旁坐著朱建文沒想到自己會莫明其妙被小外孫嫌,故意板著臉走過來,舉手輕輕地在小家夥肉肉地屁股上來了一下。“小壞蛋小壞蛋敢嫌你姥爺髒?拉著姥爺去超市買零食怎麽不嫌髒?”


    挨了姥爺一記打,雖然不痛,吳淩愷小朋友覺得麵子受到打擊,哭喪著臉望著媽媽。“姥爺……壞”遇到媽媽警告的目光,小家夥無限委屈地撲到姥姥懷裏。“姥……欺負人……”


    “你姥爺就是壞”李鳳麗抱住小外孫一陣拍撫安慰,“吸煙有害健康,不是髒,是啥?我們寶寶說得對”


    朱建文吃了老婆一頓白眼,忍不住嘟噥著為自己辯白。“我現在抽得少多了……再說我現在也不在家抽……”


    “醫生怎麽說得?你最好把煙戒了,吸煙最傷身體……”見老頭子不服,李鳳麗如竹桶倒豆似地一陣搶白,說得朱建文徹底沒了聲音。而引起這場口角的罪魁禍首吳淩愷則得意在姥姥懷裏揚起頭,十分享受得看著姥爺退敗得殘象。


    朱珠無奈地搖了搖頭,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因為小家夥讓老兩口開戰。她從老媽懷裏抱下小家夥,點了點他的額頭。“都怪你”


    生怕朱珠會找他算帳,小家夥扭動身體示意放他下去。小腳丫一踩到地板,又飛似地跑開玩耍去了。


    見老媽還沒停下來的意思,朱珠隻得笑著扶她坐下。“媽,你怎麽老上小孩子的當。他一句話就讓你不停地數落我爸,我爸也太冤了”


    想到自己又上當了,李鳳麗不氣反倒抿嘴直樂。“愷愷就是聰明,百試百靈”


    “真是差別待遇,想一想從前的小妹和我,再看如今得小愷,整個兒一天下、一地下”朱珠不住哀歎、喝冤。難怪老話說:隔輩親,想當年老媽對她們可沒這麽和言悅色過。老爸在部隊呆了十幾年,退伍迴來把她和小妹兩個女生當兵來管,絕對的半軍事化管理,她甚至極少看到老爸的笑模樣。


    “那時候能和現在比嗎?”李鳳麗白了一眼女兒,“那時候所有人都忙著上班,我是三班倒,你爸還要時不時得值夜班。每天忙得腳不著地,哪有時間照顧孩子。再說那會兒,家家的孩子也多,基本都是放養,哪象現在這會兒,如珠如寶的?”


    細想一想,也確實如此,朱珠隻能感歎生活條件一代比一代強了。三個大人圍著吳淩愷,靜靜地盯著他在房裏玩耍,時不時得被他可愛超萌的表情逗得樂彎了眼角。


    向自己逗得大人們開心,吳淩愷越發得賣力,背對著姥姥、媽媽彎下腰,從****露出小臉,衝她們拌鬼臉


    李鳳麗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外孫的動作,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珠珠,你沒懷孕吧?”


    “懷孕?”朱珠一愣,“好好的,怎麽突然問我懷沒懷孕?”


    “以前我聽人說,小孩彎腰從腿間向後看,是在盼下頭的弟弟、妹妹。如今愷愷也大了,明年就能上幼兒園了,現在懷孕時間正合適。”


    “懷孕?”她還沒開始計劃過,照前世她應該是在明年懷孕,如今天提前一年……


    看著呆愣的閨女,李鳳麗以為她不打算再生,忍不住輕聲地勸。“一個孩子實在太孤單了,再生一個,將來也是個伴兒。最好生個閨女,閨女是**小棉襖。有姑娘的人有福,等人老了還有個人說一說貼心話。男孩子心都粗,有些話沒法對兒子講,兒媳婦又隔了一層,還是再生個閨女吧”


    真是個大傻瓜


    朱珠拍了自己不開竅兒的頭一下。幹嘛非得跟著從前走?如今跟過去完全不同,現在再生一個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為啥非得等到明年呢?


    原本她這輩子就打算生兩個的得,現在正好大的可以放手,趁著還不算太老太生一個,既有利於老大的教育,也可以讓小的有個哥哥保護。不至於在他們百年之合,孤零零得連骨肉血親都沒有。


    “那就再生一個”朱珠拍板定音。頭胎生產後,她一直采用套套和安全期避孕,沒去醫院上節育環。如今決定再生一個,倒是省了取環的麻煩。


    說到節育環,朱珠前世就吃過它的苦頭。在遙遠得前世,她在生產完半年後,便去醫院“帶環兒”。原本以為會高枕無憂,不曾想她最後竟帶環懷孕,發現時已經有兩個半月,至今她還記得冰冷的器具在她體內攪動的疼痛……


    重新來過,她再不要嚐試那種揪心的疼和全身冷汗的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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