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眾人意外的是,在表演節目的環節中,竟然會把笙梓楓推上台。


    笙梓楓剛完成蛻骨,雖然本身沒什麽事,但他想起來很多關於星衍的記憶。


    他現在思緒十分混亂,現在被推上台的他無疑是在逞強。


    他沉默了一會,最後還是張開了口。


    “雖然我不知道為何是我給兩位獻禮,但是我是月老對吧,兩人的紅線我早已收好,改日你們記得去把請帖掛在樹上……”


    無意義的話。


    阿祁與慕離想要上去給笙梓楓台階下,他們也都知道笙梓楓的情況。


    他這樣一個忘記摯愛之人,該如何在兩情相悅最終成婚的場合下獻詞。


    仙一先一步上去解圍,還好仙一足夠聰明,很快就把大家的注意力轉移。


    笙梓楓默默走下台去,他也覺得自己說得像廢話。


    隻是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仙一計劃的流程,很快到了結束的時間。


    等到賓客都走得差不多了,那麽接下來就是仙一犒勞眾人的宴席。


    胤秋樓喝著茶水,他白天吃得飽飽的,晚飯也隻吃了一點,隻是仙一的茶太符合他的口味,他喝了一杯又一杯。


    “還是我們自己人一起放鬆!”又一杯茶水下肚,胤秋樓終於放下茶杯歇一會了。


    “我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笙梓楓的聲音很小,此時他猶如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


    “沒有,我很高興你能上去說幾句呢,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他們的祝福。三界上神的祝福可是千金難換的。”仙一努力安慰著。


    “……其實,自從忘記他後,我就再也看不到紅線了。”


    “嗯?”


    “看不到……什麽?”


    仙一和胤秋樓互相看了一眼,瞬間反應過來,兩人異口同聲道:“你說你看不到什麽了?”


    “紅……紅線。”笙梓楓被嚇到了。


    胤秋樓暫且不提,仙一很少有這樣大驚失色的模樣。


    仙一有些生無可戀,他靠著椅子背,慢慢思考該如何向笙梓楓解釋。


    一旁的胤秋樓可不在乎什麽後果,張口就道:“你是掌管三界姻緣之神,月老啊!雖然你的確是天界戰神,可你的職位在這裏!”


    “我知道。”


    “你閉嘴。”仙一攔下胤秋樓,他已經冷靜下來理清了思路。


    “月老看不到紅線,這是自遠古傳下來的預言。若三界的姻緣之神都無法看到塵緣之跡,那麽這世上便會有多少人錯失良緣呢?”


    “但……我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你們一直說我的發冠與發絲裏有紅線編在其中,可我每日清晨梳妝從未見過。”


    “古往今來,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那你還記得紅線的作用嗎?”


    “這個還知道的。”笙梓楓點點頭,拋開實力不談,他的確也是個過目不忘的天才。


    “每個生靈自出生以來手腕處便有紅線纏繞,隻有月老可以看到,通過感知其他的紅線,將合適的兩根紅線係在一起。對彼此來說,這便是天命之人。倘若某一方突然反悔或者發生任何對另外一人的不忠,便會被紅線永遠糾纏。”


    “準確來說,一般是沒有這樣情況的,大多數是意外,被控製被附身被威脅……而代價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纏繞。”仙一給笙梓楓補充道。


    他就知道天界那破書沒有修訂,很久之前他就寫投訴信,投訴《月老一百問》的作者了,裏麵的東西寫得含糊不清,甚至將其美好化,簡直是誤人子弟。


    “總之,若有一方不忠於另一人,紅線會斷開,並且纏繞到那人的全身,吸取靈氣,吞噬血肉,甚至那人成為了枯骨,紅線都會纏繞在枯骨之上。”


    當然這是有條件的。


    隻有在成婚之日立下誓言並完成儀式,以上才會生效。仙一聯想到今日突然將笙梓楓推上台,或許是有人知道了笙梓楓看不見紅線,故意加害笙梓楓。


    以往,隻要是成婚的喜事,都必須要有月老見證的,一般來說都是先去問月老要恩賜,若沒有恩賜,就無法完成成婚儀式。


    像這種勢力強大或者關係融洽的人家,笙梓楓曾經會親自到場祝福,今日笙梓楓的確是該履行職責……


    可笙梓楓根本不知道這些繁瑣的事情,那本破書更沒有寫。


    而且不為人知的是,阿祁與慕離在很久之前就背著他去問笙梓楓要了恩賜,所以今日根本不需要笙梓楓出場。


    想起來這一係列事,仙一隻有苦笑。


    他好像終於想明白了,那日阿祁和慕離要完恩賜迴來後被自己抓個正著,自己大發雷霆,問阿祁究竟哪來的膽子敢和一個見過幾麵的人定下婚約,甚至還要到了恩賜。


    阿祁義正言辭,無懈可擊地分析著,仙一第一次被堵得啞口無言。


    當時仙一心頭縈繞著一種不對勁的感覺,日後才知道是星衍暗中搭的線,不僅如此,那套分析說辭,也是星衍所教的


    不過那時他早已得知慕離的為人,也放心將阿祁嫁過去。


    而現在,仙一忍不住懷疑星衍,他是否早就算到了今日的一切?


    再迴到那個預言,傳下的結果便是無情無義之人的誕生。


    這個世界不再有純粹的愛,不再有相信的愛。


    哪怕多麽愛你,可總需要一個中立的保障。


    保障永遠相愛,保障永不分離。


    倘若維持一切的信仰崩塌,如此混跡其中的暗流便會吞噬毫無防備的一切。


    仙一忽然感覺到有誰在戳自己的臉蛋,他迴神,發現胤秋樓一臉擔心。


    “你一直在走神,我以為你被嚇得靈魂出竅了。”


    “我還不至於如此沒膽識。”仙一悄悄歎氣。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星衍想做什麽,在得知星衍確切目的之前,他不可以隨意引導笙梓楓。


    星衍是聰明的,仙一從未見過比星衍還要聰明的人,所以他願意相信。


    至少他相信自己發小的眼光。


    白夜一句話都沒有插嘴,等到三人都開始盯著他看,他才轉轉眼珠子。


    然後繼續保持安靜。


    “你怎麽了?”胤秋樓歪頭問道。


    “沒……就是……我之前把她的牌子掛在樹上,笙梓楓看不到紅線了,還能……還能保佑他們嗎?”


    “你竟然也會在意這些?”


    “那可是於有我救命之恩的人!”白夜的臉有些泛紅,說實話,他自己都不會想到做出這樣“幼稚”的行為。


    “這個還真不知道。”仙一輕飄飄的一句話,好像擊碎了白夜脆弱的心理防線。


    氣氛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最後也算是不歡而散,幾人離開時各有心事,大概除了胤秋樓?


    他走的時候雖說不是笑著的,但是還有心情去和曦落玩。


    一切萬籟俱寂的時候,仙一坐在了他的書房椅子上,那是他平日處理事務的地方,他很喜歡在這裏思考事情。


    短短百年而已,無論如何仙一都想不明白星衍到底做了什麽,他真的想讓笙梓楓忘記自己嗎?可又為何隻抹除了笙梓楓一人的記憶?


    難道當時他已無力再去控製別人嗎?


    可他是星衍,他會做到的。


    最初,笙梓楓蘇醒時他失神很長時間,聽不到聲音,看不到任何東西,甚至沒有觸感嗅覺……好像他的五感皆被奪去。


    好在不久之後都慢慢恢複,但是他的性格也一並恢複。


    不,或許隻是迴到了從前?


    想到這裏仙一突然一個激靈。


    “迴到了從前”?


    他們無法得知星衍對笙梓楓做了什麽,可笙梓楓身上的跡象都在表明他正一點一點迴到過去。


    星衍一個人或許做不到,可九幽與白夜就可以協助他做到。


    他會不會是扭曲了時空,將他們從未相遇的某個時空中的笙梓楓,取代了這個世界的笙梓楓?


    這樣的話,這個世界的笙梓楓又去了哪裏?


    不,或許這個假設就是不對的,怎麽可能會這麽恐怖……


    仙一尋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夜裏漸漸冷了起來,大概馬上要到“冬天”了。


    他記得他們與九幽第一次見麵,就是第一場雪落的日子。


    那個時候剛剛學著人界搞什麽四季,第一次在三界全界降雪沒有經驗,小仙子們竟然意外暴走,大雪淹沒了天宮。


    而正是那天,天空中出現一道白光,最後落在花海裏,把花海砸出一個大坑。


    自己聽聞此事剛要前去查看,不多會笙梓楓就傳信來說他撿到了一個人。


    “這就是故事的開頭嗎?還是說應該更早?”仙一抬起頭,無意間已經望著窗外的竹林發呆了。


    那是笙梓楓、星衍和九幽特地為他種的,他們說仙一總是很忙,不會和他們一起去冒險,他們要種很多竹子,給仙一做出一個適合冒險的書房。


    仙一當時隻是覺得很礙事,每次來書房都要左拐右拐的,笙梓楓發現後用紅線做指引,找到了一條最方便的小路。


    族人得知此事後,竟然將竹林傳成月老的賜福,如今這上麵的請帖也不少於月老殿前的大樹。


    然而因為某些事情發生太過於突然,竹林的工程也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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