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孟煩了等人卻是一臉懵圈。


    這川軍團何時成了香餑餑了,一個接一個冒出來說自己是團長。


    算上眼前的龍文章,這已經是第三個自稱團長的了。


    “可是我們是川軍團啊,長官,您是不是弄錯了?”


    他又一次不確定地向龍文章提出了疑問。


    “沒錯啊,歸我指揮的就是川軍團。”


    龍文章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還特意說了一句地道的四川話。


    “他說的四川話講得確實挺標準的,我都挑不出啥問題。”


    要麻表示十分認同,湊到孟煩了身邊附和道。


    “你大爺的,你覺得我說四川話最標準,那你也能當團長了?”


    孟煩了沒好氣地瞪了要麻一眼。


    接著他嚴肅地走到龍文章麵前。


    “那個,龍團長,我覺得您可能真的是誤會了。”


    “我們川軍團的團長叫陳立,他是和我們一起來的緬甸,很快我們就會跟他匯合。”


    孟煩了耐心地向龍文章解釋道。


    “他已經死了,現在川軍團由我來指揮!”


    聽到陳立這個名字,龍文章麵色不變地迴答道。


    “什麽?!”


    他這句話剛說完,周圍的人都震驚了,孟煩了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句東北話。


    “扯淡呢吧,我們團長壓根兒就沒遇到鬼子!”


    “連我們這些遇到鬼子的都沒死,團長怎麽可能死得了!”


    孟煩了一聽龍文章這麽說,氣不打一處來地反駁道。


    “再說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團長真的殉國了,那還有個虞嘯卿呢?”


    龍文章聽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虞嘯卿也死了,現在川軍團就我一個團長!”


    聽完這番話,大家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據龍文章所說,在怒江西岸,倆位地位最高的指揮官竟然先後喪生。


    這也未免太過離奇了吧。


    正在大家困惑不已的時候。


    一個熟悉的嗓音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誰說我死了?”


    “好大的膽子,老子這不是活蹦亂跳的好好的麽?”


    陳立帶著剩下的川軍團成員走了過來。


    他臉上顯露出的表情並不怎麽愉快。


    剛一露麵就聽見龍文章對著自己的手下瞎掰。


    先是把虞嘯卿給說死了也就算了。


    居然還把自己也給捎帶上。


    這個被稱作“死啦死啦”的家夥,果然是名副其實啊。


    說起謊來眼皮連眨都不眨一下,真是太囂張了。


    瞧見陳立安然無恙地走過來,孟煩了差點兒哭了出來。


    經曆了這段時間的共事,他們之間建立了深厚的情感紐帶。


    先前聽見龍文章那樣信口雌黃,他還以為團長真的不在了。


    “哪個龜兒子說咱們團長沒了?”


    “擾亂軍心,像這種就應該拖出去槍斃!”


    不辣扛著槍走出來,滿臉怒火地質問道。


    刹那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龍文章的身上。


    “那個,我年紀大些,就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吧。”


    “就是他說的,他還說自己是川軍團的團長,我總覺得這人不太像個好人呐。”


    獸醫也站了出來,實誠地說道。


    “誰說我不是好人,告訴你,在戰場上侮辱長官,那可是重罪!”


    龍文章感到有些尷尬,趕忙用一口西安方言迴應了獸醫。


    “扯什麽淡呢,這小子不是扯得太大了嗎?說什麽我們團長死了,我看你怎麽就這麽欠揍呢?”


    迷龍一聽,頓時臉色不對勁了。


    “你拽什麽拽,動不動就想打架,我看你長得跟頭大野驢似的!”


    龍文章也同樣用一口正宗的東北話迴敬了迷龍。


    這下可把迷龍噎了個半死。


    這家夥仿佛在全國各地都待過,各種地方的方言都會講,並且說得還十分地道。


    隨口而出的各種髒話,可謂是張口就來。


    看著龍文章與眾人拌嘴,陳立也禁不住笑了出來。


    畢竟龍文章這位方言達人,確實不是浪得虛名。


    就在這時,龍文章轉過身來,朝陳立笑了笑。


    “我叫龍文章,您怎麽稱唿?”


    “我叫陳立,承蒙上級委任,讓我擔任川軍團團長,來這裏收編殘部。”


    陳立也微笑著迴應他,從容淡定地迴答道。


    聽了陳立的迴答,龍文章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不得不承認,他這個牛皮吹得可真是夠大的。


    非要自封為川軍團的團長。


    他萬萬沒有想到,川軍團真正的團長竟親自上了前線。


    這下可好,假團長遇到了真團長,場麵別提有多尷尬了。


    不過龍文章這小子腦瓜轉得倒也挺快。


    他迅速琢磨出了應對策略。


    “久仰久仰,真是巧得很哪,我覺得我的命令似乎也是重組川軍團,難不成是上級搞錯了?”


    龍文章厚著臉皮說道。


    “哪有那麽多錯,少給我扯這些沒用的,你跟我過來!”


    陳立實在不願再聽這家夥胡扯,立刻把他叫到一邊。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玩火?”


    待到四周無人,陳立悄悄湊近龍文章低聲提醒道。


    “啊?您的意思是……”


    “別裝了,你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哦……”


    龍文章點點頭,一副無辜的模樣望向陳立。


    陳立看到他那一雙狡黠的眼睛,不禁歎了口氣。


    這家夥啊,真是既機靈又可怕。


    就算他已經表明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他也依然滴水不漏。


    “你小子不過是管理物資倉庫的中尉,專門負責鞋墊襪子的,還想冒充什麽團長!”


    “你身上穿的是祁副團長的衣服,佩戴的徽章也是他的,祁副團長已經被流彈擊中犧牲了,你們倆換的衣服,對吧?”


    看到龍文章仍然堅稱不知情,陳立便直接不留情麵地戳破了他的謊言。


    這一下,龍文章頓時愣住了。


    原本他還打算糊裏糊塗地混過去。


    卻沒料到陳立僅憑寥寥數語,便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揭露無遺!


    麵對眼前的情形,龍文章擠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沒錯,我是假冒的,就是一個負責縫補襪子的後勤中尉,是從某保安團調來的。”


    “我自己也知道這是什麽樣的罪過,您可以把我送上軍事法庭,或是就地處決。”


    “但我有一個請求,至少讓我死在戰場上。”


    “我隻是想讓事情恢複到它本應有的樣子……”


    聽了龍文章的話,陳立隻是默默地望著他,沒有迴應。


    而龍文章則繼續說下去:


    “我們一直都在敗仗,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


    “緬甸的叢林、野人山、南天門,還有和順鎮、蓮花鎮……”


    “日本人就像獵人一樣把我們的人一個個找出來,然後殺掉。”


    “我們的士兵就像待宰的牲口,遇到日本人隻能逃跑,留下屁股給子彈,捂住腦袋等死。”


    “不斷有人補充進來填這個無底洞,上麵的領導不管不顧,隻知道往前線派遣更多的兵力。”


    說到這兒,龍文章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眼中滿是哀傷。


    “我能看見死人,我能聽見他們在天上說,他們死於聽天由命和疏忽大意,他們死得冤枉。”


    “所以我想要讓事情迴到它本應有的樣子,我想組建一支隊伍,哪怕隻是一個短期內就會戰死沙場的無名冒牌團長。”


    “我要攻打南天門,然後死在那裏,讓虞嘯卿也為我拍案叫絕!”


    龍文章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語氣堅定地說出了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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