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和白豹兩人躺在一張榻上談了半夜,也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過去。


    天剛放亮,陣陣雞鳴和報時的鍾聲依次響起。白豹起身,望了望還在沉睡的趙政,微笑著搖了搖頭。他出了石屋,對睡在外邊,已經起身的唿槐和烏狼說道:“公子昨日睡得晚了,你們不必叫他,就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烏狼笑道:“嗬嗬。我們就是想叫醒他,也不容易啊。”


    白豹也嗬嗬一笑,向洞廳外走去。


    少年軍的營地,房萱昨夜便睡在女衛營中。赤裏海和女衛首領伊提真和阿芙娜,將穀中的各種情況向她做了詳細的報告。房萱一早起來,帶著女衛跟隨少年軍出了晨操。


    跑步迴來,二百多名少年軍士,簡單的洗漱一番,就以什為單位,排著縱隊進了房堂就餐。


    房萱和女衛坐在一起。她看了看餐盤中的早餐,兩個饃,一黃一白,一碗粟米粥,一碟鹹菜,一杯牛奶,兩塊肉幹。她笑著與女衛的什長伊提真說道:“我們的人多了不少啊。嗬嗬。一個多月沒有喝過牛奶,還真有些想了呢。”


    伊提真笑著指了指周邊,小聲說道:“軍規,餐堂進食不許交談。”


    房萱抬頭,怒視掛在堂中的軍規木牌,心中暗罵趙政。她以前都是在少年軍營地之外的女衛營中進餐,很少來少年軍餐堂,竟然忘了這條趙政專門因為她加列進來的軍規了。環視整個餐堂,所有人都和小豬仔一樣,埋頭進食,四周全是稀裏嘩啦的喝粥咀嚼之聲。房萱心道,這條規定至少能讓大家把吃飯的時間縮短一半。


    吃完早餐,距離上午的操練還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少年軍的軍士們三三兩兩迴到各自營帳,修整擦拭兵器,互相談笑玩耍。


    白豹是在懸陽洞廳吃的早餐,此時騎馬進了營中,準備主持少年軍的操練。


    房萱迎上前去,與下了戰馬的白豹說道:“我看少年軍又多了些人啊。”


    白豹一邊拴好戰馬,一邊迴答她說:“府衛家眷紛紛遷入穀中,合格的少年增加了許多,現在兩個百人隊都已補齊了。偵緝隊、督騎隊和鐵衛也各有兩什。後備百人隊也有近一百五十餘人了。”


    房萱急忙問道:“那兵器戰馬都配備齊了嗎?”


    白豹笑道:“田叔、全叔對咱們少年軍是有求必應啊。不過他說了,再不能增加了,供養不起啊。”


    房萱嗬嗬一笑,叫過伊提真問道:“我們女衛也增加了,現在有多少人?”


    伊提真笑道:“有兩什了。後備隊還有十餘人。我讓阿芙娜暫時當了另一什的什長。”


    “噢?我走之後,你們訓練如何?”


    “沒有你教授新的訓練內容,我們隻好按以前的內容來訓練。”


    “是嗎?帶我去看。”房萱不再理會白豹,跟隨伊提真向女衛訓練的密營跑去。


    白豹管不到女衛,也不想管她們。見房萱她們跑開,也不理會,隻叫過赤裏海和玉帶術等百將和什長,進了中軍大帳,安排今日的訓練內容。


    辰時的鍾聲響起,少年軍中也響起了集合的戰鼓。鼓響三通,少年軍各什全副武裝的集合在營地中間。


    白豹如同往日一樣,站立在點將台上。當值的督騎隊什長謹珂上前行了錘胸軍禮,向他稟報:“百將。今日少年軍辰時操練,應到二百四十人,實到二百四十人。”


    白豹點頭說道:“開始操練。”


    謹珂挺身應諾,轉身高喊:“百將有令,開始操練。”


    “諾。”各什長應諾,各自帶著隊伍散開,按照白豹安排的訓練項目進行操練。整齊的唿喊和腳步聲立即在營中響起。


    日上三竿,趙政在唿槐和烏狼的陪護下,漫步走到少年軍營地。值守的軍士急忙通知白豹。白豹率謹珂的督騎隊迎出營門,將趙政接入營中。


    趙政站立在點將台上,望著一隊隊少年軍或是如牆而進,或是肅立如林,步調整齊,軍容鼎盛。他輕聲說道:"獨立揚新令,千營共一唿。阿豹練的好兵。"


    白豹聞言心喜,驕傲的說道:"公子重托,豹,豈敢懈怠。按著公子練兵手冊,這兩個百人隊,一日三操兩講,從未間斷。吾在秦軍八衛中也未見過行走坐臥如此齊整的軍旅。"


    趙政卻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你出身羆軍衛,看不出這些人身上還缺少些什麽嗎?"


    白豹一愣,轉頭看向訓練場上。過了良久,才遲疑說道:"公子是說,少了些殺氣嗎?"


    趙政搖頭說道:"不是殺氣,而是軍魂。那練兵手冊,隻是基礎訓練而矣。能練其形,卻練不出精氣神來。人無信而不立,軍隊也是如此。昨夜你說過,你曾選入輕軍,直出敵後,在數十萬趙軍夾擊之下,堅守三月,傷亡殆盡,寸步未退。你們是靠什麽堅持下來的?"


    白豹雙目微紅,輕聲言道:"糾糾老秦,共赴國難。血不流幹,誓不休戰。鏗鏘秦女,終日無歡。不複國仇,不令夫還。"


    趙政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國恨家仇。孝公當年正是以此信念為骨,打造出了一支縱橫天下的強軍。"


    白豹若有所得,卻又說不清具體想到了什麽。他轉對趙政說道:"公子打算怎麽做?"


    趙政搖了搖頭,他心中不由想起了後世兩次世界大戰中幾支著名的軍隊,卻不知如何決擇。


    一支是德軍。他們是以民族主義打造起來的一支強軍。德國人從小學開始,老師就教育他們,德意誌民族是最優秀的民族,是最勇敢、最守紀律、最堅強的人。一個膽小怕死,不守規矩,軟弱退讓的人,不配稱德意誌。如果從小學到大學,畢業評語中有這樣的具體事例記錄,他將無法在德國社會生存,因為任何職業協會和機構都會將他拒之門外,社會福利也不會給予他這樣的人應有的待遇。他們這些人會被拉上戰場,去給勇士當盾牌,甚至是被當成沙袋,壘成工事。


    一支是日軍。雖然他們可恨,但他們的服從性是最好的。武士道精神的核心是忠誠和勇敢。日本人從小就被教育,要忠誠於天皇,服從於貴族。在日本社會談自由和平等,求同情和可憐,會被當作傻瓜關進精神病院。所以日本無乞丐。一戰時期,日本士兵每天三頓隻吃四兩一個的糠菜團子,要完成四倍於北洋軍士兵的訓練量。在日俄戰爭時期,乃木希典讓日軍上刺刀衝鋒,他直接告訴士兵,你們就是一群野豬,請用你們的身體和犧牲嚇跑那些俄國人。他們真的做到了,後來這種戰術被他們稱為豬突,奉為經典。


    一支是紅軍。這是外國人一直沒有搞明白的軍隊。而許多後世的中國人也不清楚,是什麽信念支撐著他們,完成了兩萬五千裏的長征。許多參與長征的士兵,自己也不明白。許多人在接受采訪時,隻對後人講了跟著走三個字。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歸結起來隻有兩點,一是對舊社會階級壓迫的恨,二是對將來蘇維埃政權平等自由的向往。如果非要去掉一個理由,大多數人會選擇去掉第二個。這也是紅軍經常進行憶苦思甜教育的原因。


    一支是美軍。許多人以為美國兵是唯武器論者,是靠先進裝備打勝仗的。這是誤解,是妄下斷語。自由女神,世界的解放者,這才是美國士兵敢於同日德交戰,與他們士兵對衝的信念支撐。


    趙政迷茫的看著台下,看著這些少年士兵,如同看著一張白紙,而他卻不知如何下筆,去繪就一幅什麽樣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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