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濤,蘇繡“繡聖”,出生於江蘇吳縣,7歲便能刺出如夢如幻的繡品。大她十幾歲的表姐,曾感歎“雲芝前途不可限量”。


    沈雲芝嫁給當地大名鼎鼎的才子餘覺,那時候講究女嫁從夫,為慈禧太後大壽尋找壽禮的小太監就找到沈雲芝的丈夫,說明了來意。對方此時雖然大名鼎鼎,畢竟也還隻是一介書生,覺得可以借此搭上朝廷,暢想著未來官運亨通,立馬就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沈雲芝當時正懷孕,身體虛弱,不好耗費巨大心力去一針一線繡織出那樣氣勢磅礴的繡品來,擔心會有不好的結果,想拒絕,但沒來得及。沒有與她商量,她丈夫就單方麵一口應下了,當時就對沈雲芝說,拒絕就是欺君之罪,全家都要砍頭。


    時間緊迫,沈雲芝夜以繼日地刺繡,繡品一天天完整起來,從一塊空白的布,一根根普通的線,逐漸演變成雲霞的色彩。沈雲芝隻能短暫休整後繼續勞作,她丈夫每日來看,主要關懷的卻是繡品的進度。


    根本沒有發現沈雲芝臉上已經血色漸無,眼睛苦熬後的一圈暗黑,更沒發現她午夜醒來下身透出的血液。


    最終繡品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了,慈禧老佛爺也很喜歡,小太監大受獎賞,她丈夫也如願以償,獲得提前入仕的機會,隻有沈雲芝失去了腹中的胎兒。


    哦,名字換了,因慈禧賜她一個“壽”字,她成了那時候人稱天才的蘇繡繡聖“沈濤”。


    ”誒?她不能開口跟她丈夫說嗎?畢竟是她自己的命啊!”桂枝忍耐到故事講完,迫不及待開口。


    “對呀對呀,不是說拒絕刺繡這個繡品都要全家去死的嗎?那要是沒完成,豈不是更要死光?她隻要說了,她丈夫肯定就不敢逼她過分勞累的呀?”嘉雲情緒也被帶動起來,第一時間附和桂枝。


    “......雖然繡品是她繡,但其他的諸如給她劈線、穿針、理線、支起繡繃子、搬進搬出找光線亮堂的地方,睡覺時候的安頓比如穿衣服、洗澡、鋪被子,甚至是泡腳解乏這些,還有吃飯喝水上廁所,以及喝安胎藥等等等等,不應該開口提出來,讓家裏其他人幫手嗎?


    細心且生養過的比如嫂子婆婆的,幫著照顧她懷孕的事情,大略一些的比如吃飯喝水買藥請醫生這些,就請她丈夫她小姑侄子什麽的幫忙跑個腿,惦記著點兒啊?不然就大家一起死!”


    桂花細細的列出了可行的解決辦法,甚至步驟和類別這些都一一列舉出來了,語氣裏滿是憤慨。


    “你這麽一說,是的呀!得自己顧著自己些啊,不要什麽都大包大攬啊!反正死都是一起死,不怕他們其他人不幫忙啊!”


    沒想到自己講的故事這麽能引人共鳴,莉莉一邊高興一邊跟著大家一起氣憤,搞的一張臉都有點扭曲了,嘴角笑意難壓,眼睛裏卻火氣旺得很。


    嚇的坐她旁邊的翠珠和敏雪偷偷往另一邊挪了挪屁股,離她遠點。


    反而是昨天下午聽第一個老中醫故事的時候,很是全神貫注的子好和子故姐妹倆,完全沒懂大家為什麽這麽氣憤,小腦袋左右轉個不停,帶著一臉迷惑,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看看那個。


    “姐姐,大姐姐們為什麽這麽生氣啊?”子故自己看不明白,就習慣性的向她眼裏無所不能的姐姐子好求助。


    “......嗯,我想想哈......一會兒再告訴你,你先接著往下聽。”我怎麽知道?


    “好吧,那姐姐你想到了,一定要告訴我哈。”子故放下心來,姐姐肯定能想到的。


    “敏雪啊,我覺得桂花說得對呀!應該開口提出來呀!你說呢?”翠珠小心翼翼的提醒敏雪,又不敢把話說的太明白。


    “......是應該開口提出來,桂花雖然沒正經讀過什麽書,但她一向是聰明的。”可惜,敏雪完全沒有領會到翠珠的言外之意。


    一時,桂花跟桂枝就這個故事的情節發散開去,顧自喁喁私語;而翠珠跟敏雪則牛頭不對馬嘴的在聊,也還算閑適;莉莉跟嘉雲大眼瞪小眼,手足無措,想交流又無處著手;子好子故姐妹倆完全在狀況外,無聊地到處看。


    左右兩邊牆上分別貼著王靖雯的海報(剛到香港唱歌的時候叫這個名字,成名之後改叫王菲),和老版《射雕英雄傳》裏的郭靖和黃蓉,也就是演員黃日華和翁美玲的合影劇照。


    當然了,此時在子好子故姐妹倆眼裏,隻是左邊牆上貼著一張漂亮姐姐的畫兒,右邊牆上貼著一張好看的哥哥和漂亮的姐姐站在一起的畫兒。


    畢竟她們倆,從出生到現在,完全就沒有機會接觸什麽娛樂資訊。原來在樺樹莊的時候,就被拘在了生父邵十三的房子裏,不怎麽讓出門,每天有忙不完的瑣碎家務活兒。現在在蔡家莊的時候,每天戰戰兢兢,既怕惹了外婆他們不高興吃不上飯,又怕跑遠了被人鑽空子(比如小舅舅)給賣了換錢。外婆連自己生的女兒,她們的媽媽蔡曼婷都能不給飯吃,更何況她們倆呢。


    五個大姐姐此時正坐著的床,是一張帶四根床杆兒的實木大床,正如子故小聲嘀咕的那樣“比三個我還長,比兩個我還寬”。


    床杆兒上掛著白色蚊帳,出入蚊帳的那兩邊還有亮銅色金屬的床帳掛鉤,和裝飾用的淺黃色的流蘇須須。子故的眼睛久久放在那流蘇上舍不得挪開,真想上手摸一摸,不知道摸起來是不是毛茸茸的好舒服的感覺?


    子好看出了妹妹的渴望,默不作聲的推了推妹妹的胳膊,吸引她的目光看過來,示意妹妹去看桌子上那個東西。


    哇,是聽過但沒見過的收音機誒!


    子故眼睛亮晶晶的,手上隔空比比劃劃,這收音機好大啊,比我兩隻手張開還大;過了一會兒,子故又頹然地放下手來,這收音機好小哦,要怎麽把人裝進去說話啊?


    我是姐姐,我應該是無所不能的!


    子好一臉鎮定的假裝自己都能看明白:


    不就是五鬥櫃,穿衣鏡櫃,明黃色折疊矮腳實木圓桌嘛。還有,包著竹編隔熱層的開水瓶4個,以及用短繩往上提才能打開的很大的長方形櫃子。


    看著看著,子好腦子就陷入了混亂,怎麽這麽多東西啊?


    敏雪姐姐的媽媽嫁妝真多!


    窗前有書桌,中間一個長抽屜,兩邊各一個小抽屜,漆了紅色的亮光漆,左右的桌腿既做支撐,也能打開當櫃子;挨著書桌旁邊有個黑白色的電子琴,以及就那麽放著凹凸不平的鐵皮口琴和褪了色的紅色變形金剛;


    書桌再往一那邊去,是帶鎖的木箱子4個,底下還搭配有木製撐架;台式電扇;木製的洗臉架子,上放一個紅搪瓷臉盆,肥皂盒裏丟著一塊快用完的白色香皂,背架子上掛著一條褪色的白毛巾;


    整個房間裏,除了6張整個都是木頭楔成的靠背椅子,另有兩張金屬邊框的靠背椅子,底座上是包了海綿的黑色皮料,長條形小小一個的靠背是可以360度旋轉的;還有一張竹製藤椅和一張竹製搖椅。


    矮櫃子上放著一套12個杯的陶瓷的茶壺茶杯,而高櫃子頂上還有兩件棕色的小皮箱子。


    莉莉終於跟嘉雲搭上話了,正興致勃勃地聊起了補衣服時候看不到走線的針法,和以前過年時候迴外婆家,還能用自己手工編織的小包掛在脖子上,跟人討要糖果花生這些好吃的;


    翠珠也放棄隱晦提醒了,玩不了委婉那一套,就直接問敏雪,為什麽今天一頓飯搞那麽多花樣,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以後你難道就不用吃飯了嗎?這才剛剛打春,春耕都還沒開始呢,各家各戶正是省著吃,就怕存糧不夠吃的時候。


    敏雪意外地看了翠珠一眼,嘴唇蠕動了兩下,到底沒能說出話來。


    怕有什麽不方便當眾說的話,翠珠立馬自覺地轉移了話題,跟敏雪聊起了彩禮啊嫁妝啊這些東西,有一搭沒一搭的。


    桂花跟桂枝聊了個酣暢淋漓,跟大冷天洗了個熱水澡一樣,不過不是身上而是心裏熨帖,這會兒剛好暫停,起身喝了點兒熱水,又興致勃勃地接著往下聊起別的。


    “喂,敏雪姐姐!還要呆多久啊?”子故在子好鼓勵的眼神裏,終於喊出這句話來。


    “嗯?怎麽了嗎?”


    “......”麵對敏雪姐姐的問題,才5歲的子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轉過頭去看姐姐子好。


    “......沒什麽,就是,小孩子嘛,坐不住,看你們都在聊天,她,我妹妹就是想問問還要呆多久,是不是可以提前走了?”子好一本正經的以妹妹子故的名義,扯謊。


    其實是她自己坐不住了。


    沒辦法,不管是原來在樺樹莊生父家,還是後來在蔡家莊外婆家,每天都有大把家務要做。


    習慣了,閑不下來。


    聽到這話,敏雪叫停了其他人,然後把嘉雲、子好、子故也拉到床上來,反正這床夠大:


    “要不,我們大家一起聽收音機吧?哪個頻道有歌聽,或者有故事聽,就聽哪個頻道,好不好?”


    “真的嗎?我要聽!”子故立刻就叛變了,不急著要離開,急著想聽收音機了。


    不知道那個鑽進去說話的人,到底是什麽時候鑽進去的?擠在收音機裏,他難不難受啊?


    “我同意,聽收音機!”


    “我沒意見。”


    “......那行,那我擰開了啊!注意聽!”


    “....滋滋...《黑駿馬》,下麵有...滋滋滋滋.滋滋..”


    翠珠,莉莉,桂花,桂枝,子好,子故,嘉雲,都屏住唿吸去聽,也隻能勉強聽到隻言片語。


    敏雪略顯尷尬,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想盡快調整到可以聽清楚的程度,不一會兒:


    “......各位朋友,感謝您收聽小說《黑駿馬》,作者張承誌,演播白龍飛......”


    收音機裏傳來不知道什麽語言在歌唱的女聲,節奏舒緩自由,聲線寬廣遼遠,帶著獨特而細膩的顫音,仿佛能看見一望無垠的草原,聞到青草的香氣,甚至是牛羊吃草吃高興了甩起尾巴擊打空氣的破空音。


    一眾姐姐妹妹的都聽呆住了。


    隻有年紀小的子故,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上手去拍拍收音機,催一催裏麵的人趕緊繼續往下講。


    “......也許應該歸咎於那些流傳太廣的牧歌吧,我常發現人們有著一種誤解,總認為草原隻是一個羅曼蒂克的搖籃。每當他們聽說,我來自那樣一個世界時,就會流露出一種好奇的神色。我能從那種神色中,立即讀到諸如白雲、鮮花、姑娘、和醇酒等誘人的字樣。看來,這些朋友很難體會那些歌子傳達的一種心緒。一種作為牧人心理基本素質的心緒。


    遼闊的大草原上,茫茫草海中,有一騎在踽踽獨行......


    ......


    ......好了,聽眾朋友們,今天的《黑駿馬》就演播到這裏,感謝您的收聽,咱們下次再會!“


    “啊!還要等下次啊!”


    一聲驚唿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這一個故事才開了個頭,怎麽不多講點兒呢?


    “好啦好啦,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不能繼續賴在敏雪這裏了。”桂花偏過頭去看了看窗外的光線,估摸著應該是上午10點到11點之間了,該走了。


    昨天是正月初七(1984年2月8日),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再有今天正月初八這會兒的半上午,事情怎麽也應該解決完了的。


    “桂花說的對,避禍避的夠久了。再呆下去,這麽多人呢,該把敏雪吃空了。我們這就走吧。”翠珠說完就提著手裏完工的紅色拚布包第一個站到地上,迴轉身候著,看還有沒有什麽需要自己幫忙的。


    “二姐,你過來幫下手,我這裏還有一大包沒用上的布條絲線什麽的,好重!”桂枝也對於現在離開沒有什麽異議,隻是任憑她又拖又拽,那包東西仍然紋絲未動。


    “......你來的時候怎麽拿來的呀?”桂花應聲幫忙,一邊使勁兒一邊發問,“來的時候那不是比現在更重嗎?”


    “二哥幫忙拿了呀!我跟你一起從省城迴來直接過來敏雪姐這裏的,你忘啦?”


    “......你二哥?他也來過?他怎麽不進來呀?可以喝杯水再走啊。”從清早那場吵鬧開始,一直到現在,敏雪都情緒不高,這會兒才提起一點兒精神對桂枝嘴裏提到的方愛民做出一點積極反應。


    “嗐,不用,二哥他迴家還有事兒呢。再說了,咱們不是姐妹聚會嘛,他來幹嘛?”桂枝抽空迴了這麽一句。


    “不知道我媽媽她們這會兒到哪兒了?應該已經上了臥鋪車了吧?”翠珠也有翠珠的惦記。


    剩下的莉莉、嘉雲、子好、子故,年齡斷層太多,沒甚共同話題,也不好插入她們幾個的話題,隻得幫著規整被坐皺弄亂的枕頭、床單、蚊帳掛鉤什麽的。


    “莉莉姐,你是怎麽認識要嫁的人的呀?”嘉雲一邊手上沒閑著,一邊裝作不經意的試探著問了這麽一句,然後兩眼直勾勾看著前方,屏住唿吸,緊張地等待莉莉的迴答。


    “沒把他當做要嫁的人那樣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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