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的習俗,重陽要喝菊酒。


    人們會在菊花盛開時,采下新鮮的花瓣泡酒,待來年重陽飲用。


    曲屯酒坊的菊酒清冽、芳香,最是聞名。


    每年離著重陽十日之期,就會售賣一空。


    為了公平起見,酒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位顧客隻能買一罐。


    子悠和覓櫻便跟著馬管家來湊了湊熱鬧。


    買到酒後,馬管家和家丁們把酒運了迴去。


    子悠和覓櫻無事,想上街逛逛。


    可巧,偶遇了善珍表姐,表姐請她和覓櫻到茶樓吃茶。


    善珍表姐環顧了四周一圈對子悠道:“上次霄兒迴京,我和母親去你府上去看望時,見你們都不痛快,沒跟你說這事。”


    “什麽事?”子悠問道。


    表姐捂了一把臉,很是害臊道:“我又懷上了,三個月了。”


    “真的?姐夫那邊怎麽樣了?”子悠問道。


    “這幾個月來,官人隻去了她那裏七八次,迴迴都沒在那邊過夜,我照你說的,頭兩次官人待的久了,我便差人去叫,托辭我身體不適,官人便馬上迴來了,後麵去的幾次官人連飯都沒用就迴來了。這個月我讓官人給兩個孩子各打了個金項圈,想來他手頭已是不寬裕了,隻是差遣了手下小廝去給她送了二十兩銀子,麵都沒露。”表姐得意道。


    兩人低聲私語起來。


    “那便好,如今你是不想也不能踢了姐夫了。”子悠看破了她。


    表姐臉一紅,討好般的解釋著:“這些時日,我想明白了,我總是把徐家的功勞掛在嘴上,處處都要壓他一頭,忘記了他也是有尊嚴的,是我硬生生把他推倒別人那裏的。我打算以後都好好待他,處處多尊重體諒他。”


    子悠笑笑:“你們夫妻和睦,我們這些親人也放心了。”


    “那頭那個還是得打發了,如今我立下了溫柔大度的牌坊,又大著肚子,自是不能與她撕扯,想想總是咽不下這口氣。”表姐想起那女人,氣不打一處來。


    子悠思忖了片刻道:“我估摸著也是時候了,交給我吧,我記得之前你與我說過,你嫁妝裏有個定州的莊子,管事的娘子去世,你不是還派人過去慰問過,我看,拿這個莊子把她給打發了。”


    “那豈不是太便宜了她,萬一她得了利,還來糾纏董郎,那賤人可是不知恥的。”表姐擔心道。


    子悠寬慰她道:“放心吧,我自有辦法,你現在養著胎,不要老想這些費心神的事了,能看得出來表姐夫是很看重你們這個小家的,以後遇事多商量,不要過於強硬急躁。”


    “往日我是看不慣那些撒嬌諂媚的狐媚子的,怎的,我如今看自己竟與她們一般了,著實令人不齒啊。”表姐憨憨一笑道。


    “你怎麽能把自己比成狐媚子呢,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別人的咱們不惦記,自己的可不得想盡一切辦法守好了,這是做人的本份。女子本就似水,要懂得以柔克剛,籠絡住夫君的心方能一家和睦,這頂多算是女子心術罷了。戲本子裏常說:人心都是肉長的,適當的服服軟,多為夫君考慮考慮,你疼疼我,我疼疼你,這輩子就和和氣氣的過了。”子悠少年老成的傳輸著書中得來的經驗。


    “看來你這些年的戲本子都沒白讀啊,改日把你那些書都送來給我一觀。”表姐道。


    “那自然好。”子悠笑笑。


    “眼瞅著就要放榜了,說說,沈府是不是就要去你府上提親了?”表姐神秘一笑。


    子悠趕忙否認道:“沒有的事,都是兒時的玩笑罷了。”


    “自家姐妹有什麽好害羞的,沈璿長的出挑,你們府上又曆來與沈家有交情,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要是有什麽想法也無可厚非,我們出身商賈人家,不必像那些大家閨秀般矯情拘著,該表示還是要表示一下,抓住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表姐說完對著子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子悠不好意思了:“不是要迴去嘛,趕緊走吧。”


    末了還不忘叮囑一句:“路上多當心。”


    方過了一日,子悠差人準備了馬車,同覓櫻去了朱家巷表姐夫養的外室家中。


    既然應了表姐,這個惡人便替她做了。


    打發一個外麵的女人,話本子裏的解法多的很。


    一包迷藥,再找個小廝,偽造一個通奸現場,喊那董齊來看,任這女子有十八般能耐也是無用。


    隻是經曆了這許多,她深覺女子不易。


    這女子也不過想找個依靠,討碗飯吃,沒必要把事情做絕。


    這幾個月她打聽清楚了,這女子名叫陳鳶,人喚一聲鳶娘。


    鳶娘見董齊先前答應好的事情又反悔了,心中自是不悅。


    又瞧著董齊十分在意夫人,免不了會有些怒火中燒,再沉得住氣也不免給董齊幾句冷言冷語。


    董齊與她本就是一時激情,激情散後恢複理智,自知之前行徑十分不妥。


    董府外表看著光鮮,實則靠著娘子的娘家接濟才勉強維持以往的富貴。


    董齊體己錢本就不多,還要摳出一大半來供養鳶娘。


    慢慢的董齊越來越覺得這個甜蜜的負擔是個大累贅,不僅人不過來了,每月給鳶娘送的月錢也越來越少。


    鳶娘心中自是有一杆秤,落不著人,又見不著錢,豈能白白在這裏浪費著光陰。


    覓櫻敲門,一個老媽子開了門,看是生人模樣,十分不客氣:“找誰啊?”


    子悠上前客氣的迴話:“這位媽媽,我們是鳶娘宿州的舊友,特來看望她。”


    老媽子沒好氣的說了句:“等著。”複又關上門進去了。


    少頃,老媽子又開了門,一個眉眼秀氣的女子跟在老媽子後麵。


    那女子望了望門口的兩人,露出一絲警覺的表情:“我不認識你們。”


    老媽子見狀就要關門,子悠急忙從懷中抽出一張地契。


    “我今日來是要和鳶娘做筆買賣的。”


    鳶娘見了地契眼睛頓時有了光彩,請兩人進來。


    子悠四周環顧了一下,陳設很是普通,火盆裏擺著三兩塊炭火。


    坐的遠了些便沒一絲熱氣,想來董齊也沒對她花多少心思。


    鳶娘仍是傲慢的很,仿佛世間萬物都不放在眼裏。


    子悠緩緩開口:“外人不知,以為做了董府公子的外室有多風光,這眼前的光景,竟是連小門小戶都不如,真真是叫人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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