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昭瑜眉頭輕挑:“怎麽入?”


    南青看了她一眼,抬手扔過來一顆白色的珠子道:“這是避水珠。佩戴在身,在水中可以如履平地,行動自如。”


    葉昭瑜接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友就這一顆嗎?”


    南青不耐:“我難道能未卜先知這裏出現了你?”


    葉昭瑜笑笑,似不在意道:“道友將避水珠給了我,你又預做何?”


    南青麵色淡淡:“你將她引出湖麵,我在一旁伏擊。”


    葉昭瑜挑眉:“你又無法運轉靈力,怎麽——”,忽然看到南青麵容平靜,口中微頓,想起昨夜調息時他身上不時閃過的白色劍光,葉昭瑜沒有再說下去。


    原來他的底牌在這裏。


    她轉著手中白色瑩潤的避水珠淡聲道:“我下去自然沒有問題,但還有一個疑問,”


    她看向南青,“那個精怪分明對你更感興趣,你去引,效果不是更好嗎?”


    聞言,南青搖搖頭,沉穩道:“我在湖麵上,她是不會出來的。”


    葉昭瑜麵色不變,隻聽他繼續道:“她會在湖麵上殺了我,卻不會在深湖處與我動手。甚至會有意躲著我。”


    葉昭瑜怔住,不解道:“為何?”


    “不知道,”南青麵色平淡,“宗門給的訊息隻有這麽多。”說完,他瞥了葉昭瑜一眼:“你身為太澤八脈傳人之一,連這些信息都不知道?”


    葉昭瑜聳聳肩:“我一個築基中期,還是個法修,宗門又不指望我來奪寶。”


    “哼,”南青冷笑一聲道:“你們太澤將弟子放在溫房中,倒是養得越來越懦弱無用。”


    葉昭瑜麵色淡淡,口中卻針鋒相對:“萬劍閣的弟子個個滿身殺意,這麽多年走火入魔的也不見少。”


    說完,不待南青再說話,她徑直坐下,閉眼調息,等候傍晚。


    光影偏移,山穀由亮轉暗。


    又是昏曉,湖上的霧氣消散,波光粼粼。


    葉昭瑜靠著岸下了湖,柔緞般的黑發間嵌著光輝流轉的避水珠,美輪美奐。


    避水珠確實神奇,她甚至不需要撲騰,也不用漂浮,頭頂距湖麵有半掌高的距離,閑庭信步地踩水走著,仿佛身在水澤之域中。


    她來迴走了兩圈,依然沒有感受到昨日精怪的壓迫,湖中死寂,甚至找不到一隻遊魚蝦蟹。


    半個鍾頭過去了大半,葉昭瑜露出頭對岸邊蓄勢待發的南青道:“她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南青眉頭緊鎖,斬釘截鐵道:“不可能,你是女身,她一定會來的。”


    葉昭瑜於是重新將頭沉下,站在岸上看湖水隻覺得黑黝黝的,浸沒其中才發現其實異常清澈。她離湖邊已有三分之一的距離,卻仍然能看清沒在水中的礁石。


    那礁石靠著一截烏黑黑的東西,一直延伸至湖底,像是——


    尾巴。


    葉昭瑜麵色微變,剛要躍出湖麵,腰間就纏了一隻冰涼纖長的手臂,後背緊緊貼上一具滑膩的身體,耳垂下麵傳來酥酥麻麻的吐息聲,音色妖嬈魅惑:“小姑娘,你在找我?”


    說完,便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蕩在水中,來來迴迴。


    葉昭瑜被她抱了個滿懷,渾身被禁錮,動彈不得,欲要招唿南青,卻頓住,從下往上看,湖麵上一絲波紋也無。


    她心中有些駭然,又有幾分果然如此的預料之感。


    這精怪實力如此強悍,根本難以伏擊,那個南青果然還存著其它目的。


    葉昭瑜快速冷靜下來,心中思考對策。


    現下靈力雖然不暢,但勉強能夠運轉。是現在就反擊還是以觀後續?


    葉昭瑜眼睛微閃,沒有動作。


    女人的手冰涼柔軟,牢牢地固著葉昭瑜向湖深處遊去。她遊地飛快,葉昭瑜隻能看到水波蕩開流轉的殘影。不知遊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葉昭瑜抬起頭,眼前竟是一處巨大的洞穴,陰暗彎曲,深不見底。


    她微愣,心有疑竇。


    這裏難道就是這精怪守的地方?竟然把自己直接帶到了這兒。


    葉昭瑜隱約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女人一隻手臂攬著葉昭瑜,十分興奮,脆聲嬌笑,又有幾分埋怨:“讓你昨晚跟我下來,這都遲了一天了,那群死男人——”


    聲音戛然而止,一條粗壯黑長的尾巴突然向四麵瘋狂地攪動,女人妖嬈的聲音也變得尖銳,滿是憤怒怨恨:“臭不要臉的男人,給老娘滾出來。”


    葉昭瑜瞬間明了:南青竟是打的這個主意,真話摻著假話,虛虛實實,倒是好手段。


    四麵八方寂靜森森,湖水無聲流動,一絲活物的影子也不見。


    女人怒氣衝衝,拎著葉昭瑜急忙靠近洞口,黑色粗壯的尾巴將洞口堵得嚴嚴實實。


    半響,水波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銀色的波紋,擴速極快,向女人和葉昭瑜飛來。


    黑色的尾巴擋在前,鱗片鋒銳,卻生生被那銀色的波刃刮出了血,幾乎是眨眼間,尾巴上便滿是血痕,血色擴散,竟是晶紫色的液體。


    葉昭瑜眼神微凝,這精怪到底是什麽生物?


    女人的痛唿響徹水域,聲波震動,迷人心智。


    葉昭瑜眼神虛了一瞬,再定睛時,南青黑色的身影便顯現在她們麵前。


    半刻鍾早已過去,他卻似乎一點不受這古怪湖水的影響,仍穩穩當當地虛浮於水中。


    見狀,葉昭瑜側目。


    既然果真有所算計,她手裏的這顆避水珠就算做是報酬吧!


    南青眼睛也虛了一瞬,待清明了,一聲不發,身上頓時又閃出一道又一道的銀刃,向精怪撲來。


    女人的尾巴雖然已經張開阻擋,仍然有些許漏了過來。葉昭瑜偏頭躲過一道,心下微怔。


    劍氣?


    想起昨夜他身上的白色劍光,不由有些駭然,難道是把身體作劍匣存儲嗎?


    麵色微肅然,史載中,從未有修士的身體可以存儲劍氣。這一消息若是傳出去,勢必會震驚整個修仙界。


    再加上剛才那道劍氣的精純程度,這個南青在劍道上的造詣,便是與青梟劍君,也足以一較高低了吧?


    女人自然也感受到銀刃中的劍意,頓時發了瘋,晶紫的雙目怒睜,尖叫道:“劍修,你竟然還是個劍修。啊——你去死,去死。”


    葉昭瑜直接被扔了出去,倒了好幾圈才勉強站定,抬頭看向女人,不禁瞠目結舌。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精怪的全貌,之前在岸邊時,它隻露了一個腦袋。後來被拖下來時,它又貼在身後,所以葉昭瑜對它的外形也隻有個大致的猜測。


    精怪黑發披腰,雙目晶紫,一張臉豔麗脫俗,上半身赤裸,凹凸有致,下半身甩著似蟒蛇般粗壯黝黑的尾巴,細密而有光澤的紋路在其上微閃,撐在湖底的土石上,層層盤繞,不知到底有多少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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