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席上,白清雅一身珠光寶氣,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連連歎聲。


    看見南汐走過來,她雙目的擔憂緊張一瞬燃成了怒火。


    兀地起身抓南汐的胳膊,大庭廣眾之下不顧體麵,破口大罵:“你個沒良心的賤人,就應該和你爸媽一起撞死……”


    南汐的目光正直直地看著被告人方向,猛然被拽,半個身子往左側倒去。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寬大溫暖的胸膛撐住了,腰上是緊實的手臂,手掌力道適中的護在她肚子。


    緊接著,哐裏哐啷一陣響聲,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南汐驚唿一聲,下意識抓緊眼前人的衣袖。


    再迴頭時,就看見白清雅半撅著腚,頭栽在座椅間隙,脖子通紅,雙手掙紮著,嘴裏還在問候南汐八代以上的祖宗。


    傅辛玥一臉淚水,還在打電話求人幫救傅嘉林,迴來看見這場麵,眼神恨不得當場把南汐殺了,但傅淩雲護南汐比心頭肉還緊,她隻能咬牙忍下,先扶白清雅坐下。


    傅辛玥扯扯白清雅的胳膊,讓她別罵了:“媽,都這時候,你吵她罵她,對我爸的審判沒有一點好處。”


    剛才踹她一腳的,是傅淩雲,白清雅有氣不敢撒,憋得臉色發青:“我罵她都是輕的。我要知道她這麽有野心,在她小時候就該帶她跑遍全國的醫院,讓他們把她的血抽光,再丟到窮鄉僻壤,堵死她的後路。”


    一切都晚了。


    傅辛玥替白清雅整理好淩亂的頭發,淚眼婆娑道:“現在南都沒人肯幫我們,我哥和我小叔都護著她。我們隻能看她臉色,被她踩在腳下,我爸恐怕再也出不來了。”


    白清雅無法控製地落淚:“以後就剩我們娘倆可怎麽辦啊。”


    南汐沒興趣看母女情深:“你們娘倆還能站在旁聽席,而不是被告席,都應該燒高香。”


    傅辛玥想到她收買老師,說南汐論文數據造假,差點留下案底,腳底難免生寒:“南汐,這麽多年,你偽裝的真好。以前我怎麽挑釁你,你都不敢翻臉,如今卻變得這麽睚眥必報。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會找男人。”


    從傅奕然,到傅淩雲,專找傅家的男人,隻為扳倒傅嘉林,刺痛她們母女,報複心極強。


    “那你怎麽不出去找一個男人,把傅嘉林救出來,仗著男人繼續作威作福呢?”


    南汐眼尾輕蔑一笑而過:“是你不想嗎?還是根本沒有?”


    傅辛玥咬牙強忍,以前追她的人能排到南都外,傅嘉林出事後,她找一個嚇跑十個,身後哪還有男人。


    南汐粉嫩的指尖,撥著傅淩雲的藍寶石袖扣:“我要告訴你,傅爺是主動送上門,要幫我拿迴南家股份折現,要幫我翻爸媽的舊案,要死咬著傅嘉林不放,你不得氣暈過去。”


    要不是這場合不對,傅辛玥真的要兩眼一閉,兩腿一抻氣暈死。


    合著傅淩雲一開始要南家股份,就是衝著幫南汐去的。


    他故意阻礙傅奕然和南汐複合,將傅嘉林拉下總裁位置,揪著南家父母車禍案不放,都是因為南汐。


    傅辛玥難以置信地雙唇顫抖:“小叔,明明我們都姓傅,我們才是一家人。可你和哥哥卻幫著南汐,為什麽?”


    “南汐是我太太,我愛她。”傅淩雲毫不猶豫,眼睛眨都不眨。


    “至於你哥,大概是良心未泯,知道自己辜負了南汐,知道你爸蓄意殺人在先,懂做人的基本道德。”


    他言外之意,你們娘倆連做人的基本道德都沒有,不配做人。


    傅辛玥連連搖頭。


    她從小就知道,強者主宰世界,有錢有權有人脈就是這個世界的強者。


    傅淩雲就是,但他已經被南汐迷得失去了理智,三觀都沒有了。


    她必須要找一個比傅淩雲更強的人,壓倒傅淩雲,才能救她爸爸,重新將南汐踩在腳底下。


    傅淩雲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南汐片刻失神。


    這是他第一次在公眾場合,喊她太太,直白地說愛她,不加掩飾,不摻雜質,字字敲擊在南汐心上,砰砰作響。


    法官一一入場,法槌敲響,庭審開始。


    南汐不得不將雜七雜八的思緒,快速撿起打了個結,扔進角落裏,開始專注審判。


    庭審持續了一個半小時,當庭宣判。


    南汐聽到結果時,眼淚簌簌落下,時隔十六年,爸媽在泉下,終於安息了。


    傅嘉林僅僅絕望一秒,很快雙眼遍布血絲,像藤蔓一樣瘋狂生長。


    他表示不服判決,當庭上訴。


    南汐不意外,她要的也不是傅嘉林的懺悔,抱頭痛哭。


    自始至終,她隻要傅嘉林死。


    從法院出來,南汐從包裏拿出一張卡,轉身遞給沈斯年:“多謝你沈律師,這裏麵是我按你的市場報價,準備的律師費。你的能力,圈內無人不知,案子後續交給你,我放心。”


    沈斯年視線在卡和傅淩雲之間打了個來迴,明了地扯了扯嘴角:“你們婚前我就和淩雲簽了合同,由我處理你的所有案子,保障你的所有權益。”


    南汐捏著卡的手仍伸在半空。


    她記得隻有離婚官司,不包括其它官司。


    沈斯年不接,拍一巴掌傅淩雲,憤憤不平道:“看吧!當時南汐在場,你明明說的是處理你們的離婚官司,結果轉頭在合同裏擺我一道,寫所有官司。枉我那麽信任你,合同審都沒審就簽了。”


    傅淩雲表情無波無瀾:“你平常沒少從我這撈。”


    其中真真假假,南汐分不清楚,但她知道,這錢沈斯年接著,她就不算欠傅淩雲天大的人情。


    “你這兩個月又是找人,又是查證據,總不能讓你白忙活。就當我付的感謝費,你不收我心裏過意不去。再說,我和你的關係,也遠沒到讓你這位鼎鼎有名的大律師免費替我服務的程度。”


    沈斯年挑眉,他一開始知道南汐的存在,就是傅淩雲要淨身出戶,把所有財產都給南汐。


    他自己經曆過被人騙愛騙財,所以不理解,更不認同傅淩雲的做法,對南汐有了戒心。


    這半年來,他都在替傅淩雲做風險把控,從情感,到資產,愣是一點南汐的把柄沒抓著。


    南汐不圖傅淩雲名利的證據,倒是抓了一大堆。


    她不想辦婚禮;不和傅淩雲一起參加宴會;除了搞點非遺,基本沒有超過一萬的單筆支出;日常就是拍非遺視頻,努力做翻譯工作,單調又純粹。


    沈斯年漸漸相信,傅淩雲真的對南汐蓄謀已久,而南汐對當傅太太這件事,不是很上心。


    他徹底轉變對南汐的看法,是在夜歌會所,南汐朝自己心髒刺的那一刀。


    天平左邊是過世多年的父母,天平右邊是心愛的丈夫。


    她被隱瞞多年,突然得知後痛苦掙紮,怪誰都無解,她索性將尖刀對準自己,或許身體足夠痛,心就不會痛了。


    沈斯年敬畏南汐的勇敢:“你是淩雲的太太,就算哪天不是了,我們也是認識的,總比陌生人交情要深幾分。你和淩雲聊吧,我約了人,先走了。”


    南汐哎了一聲,想追上去,被傅淩雲一個跨步過來,擋嚴實了。


    “錢放我這吧,他總會想辦法賺走的。”傅淩雲抽出卡,揣進兜裏,低頭看南汐:“到飯點了,寶寶不餓嗎?”


    南汐手指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僵在半空:“什麽?”


    “到飯點了,去吃飯。”傅淩雲拉下南汐的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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