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明被迫離開,南汐也對傅淩雲下了逐客令,病房裏終於安靜了。


    南汐躺在病床上,手機來了消息。


    她打開,是傅淩雲發來的草莓園照片,綠葉中藏著星星點點的,指甲般大小的青色草莓。她第一次見,很想迴家摘一顆嚐嚐,是酸是澀。


    光是想想,嘴巴都饞的流口水,人常說酸兒辣女,她肚子裏的寶寶,會是男孩嗎?


    要是一切都沒發生,這一刻她會很開心的和傅淩雲分享,一起給孩子起名,挑選嬰兒服裝,想嬰兒房怎麽裝……


    現在,這些事隻能她自己想了。


    南汐關上對話框,熄滅手機屏,午睡了。


    再見到傅淩雲,是第二天早晨,他沒有多餘的開場白,將帶來的餐盒一一打開,放在餐桌上。


    南汐看一眼發白的魚湯,都忍不住反胃,更別說喝了:“以後你不用給我送飯了,我自己安排。”


    為熬一份滿意的魚湯,傅淩雲早晨四點多起來,沒健身沒看新聞,做實驗一樣嚴謹認真,食鹽用料都是用廚房秤嚴格把控的。


    南汐隻看一眼就拒絕了,與裴景明那碗魚湯相比,傅淩雲輸得徹底。


    “你體質特殊,外麵的飯不清楚食材用料,不適合你吃。”傅淩雲不想多餘解釋,惹南汐厭煩:“正好張嫂擔心你,想來看你,明天她給你送飯。”


    南汐食用杏仁製品不適,也不是必然。再說她沒和傅淩雲結婚時,也都是在外麵吃飯的。


    但張嫂待她不錯,關心她,給她送頓飯,她不好再拒絕。


    南汐吃了半碗蝦仁雞蛋羹,喝了幾小口粥。


    臨離開餐桌前,從果切盤裏拿了幾片青梅,為了不讓傅淩雲察覺到異樣,她又拿了幾顆櫻桃。


    “下周一案子宣判,到時我來接你,一起去。”傅淩雲看著南汐迴房的背影,說道。


    南汐嘴裏咬著半片青梅,酸水在口腔溢開,壓住了胃裏的不適。


    不著急離開了,她按停輪椅,迴頭問道:“不是這周五宣判?”


    她記得很清楚。


    傅淩雲:“這是法院給的最終時間,不會再變了。”


    “傅嘉林是你哥,你臨門一腳要護他,也無可厚非。”南汐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也就這樣了。


    她拿著櫻桃的白皙手指,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但我這刀,不是白挨的。我們站在對立麵,你有你要護的人,我也有。”


    即使她愛過,或者仍愛著傅淩雲,她也在時刻提醒自己,要守著底線。


    傅淩雲以為,南汐昨天對他的態度有了緩和,會慢慢重新信任他,現在看來不是的。


    他很想扒開自己的心,給南汐看看,他從來沒有幫過傅嘉林。


    “咬咬,從始至終,我對你所做的,都隻是為了從你身後走到你身旁,僅此而已。”


    傅淩雲一步步挪到南汐輪椅旁,蹲下,仰頭看著南汐:“你就是我傅淩雲要護的人,這世上唯一的人。”


    南汐有一瞬恍惚,想伸手摸摸傅淩雲淩厲的臉龐,告訴他,她都知道。


    她知道傅淩雲待她好,也隻待她好。


    他若要為難她,多的是手段方法,可以不給她南家股份,逼著她做他的金絲雀,可以不找呂海生,拉下傅嘉林舊案重提,可以給她編織更大更虛幻的世界,讓她沉醉其中,永遠不知道真相。


    “你做再多,我爸媽都迴不來了。”南汐將手裏剩下的四五片青梅,一口塞進嘴裏,酸得舌頭吐字不清:“接受現實吧。”


    倏然,傅淩雲雙目猩紅。


    南汐麵色平靜離開,滑動輪椅時,掉落一地的櫻桃,暴露了她的慌張脆弱。


    輪椅移動不到兩米,傅淩雲起身一把拽迴來,低頭靠近南汐,強迫她看他,質問聲卻在發抖:“這結果不是我造成的,更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以拋開一切陪著你,讓我陪你……咬咬,不要離開,我好不容易走到你麵前,讓你看見我,愛上我。”


    南汐的心,好像被傅淩雲的眼淚拍打著,碰撞著,轟隆作響,比傷口疼百倍,快要窒息。


    爸媽的案子原定周五宣判,她計劃周六去祭拜爸媽,周日歇一天,周一辦出院離開。


    現在案子宣判改到了周一……


    傅淩雲都知道了。


    南汐垂眸,艱難開口:“人心都是肉長的,把你換到我的位置,你會不顧已故的父母嗎?”


    傅淩雲父母已故,直到現在,傅淩雲還在埋怨傅老爺子阻礙他爸去見媽媽一麵,導致媽媽沒及時救過來,爸爸自殺。


    捫心自問,他恨傅老爺子。


    傅淩雲理解南汐,但他更愛南汐,沒有南汐,他真的會死。


    南汐沒有他,也不會開心。


    “相信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會幸福的。”傅淩雲抱緊南汐,低聲說。


    南汐沒有推開,沒有掙紮,像個受驚的需要溫暖的小貓,需要一個安全的棲息地,累極了想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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