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燕雨蝶緊握著南汐的手,在床前守了三個小時,終於看到南汐長睫閃動,眼睛睜開,懸著的心緩緩放下了。


    南汐視線在屋內轉過一圈,最終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燕雨蝶知道南汐擔心什麽:“放心,主治醫生是根據你的情況用藥的。不過醫生說了,你的傷口要是再撕裂就得加強用藥,對孩子會有影響。”


    南汐剛想長舒口氣,突然又梗著了,傷口上纏得紗布好像更厚了,她連唿吸都是悶的:“我知道了。”


    說完,她側頭呆呆地看著窗外。


    對麵是門診樓,已經下班了,零零星星的亮著幾盞燈,像夜空中的星,又很靜謐,像華宸府的夜景。


    南汐聲音啞啞的:“他來了嗎?”


    燕雨蝶整理床頭水杯的動作微頓,哦了一聲,說道:“來了。下午我們前腳到醫院,傅爺後腳就到了,後來他和醫生一起離開病房的。我一直沒出去,不知道他走沒走。我出去看看?”


    南汐離開展會的時候,楊經理說要和傅淩雲去送客戶,傅淩雲卻跟著她前後腳到了醫院。


    想到楊經理的驚訝窘迫,南汐更加明了,項目不過是傅淩雲要留住她的籌碼。


    直到現在,傅淩雲首先想的還是絆住她。


    以前是用孩子,現在是用項目。


    南汐:“辛苦你跑一趟,幫我看看人在不在。”


    燕雨蝶沒好氣地白了南汐一眼,和她還客氣:“等著。”


    病房門打開。


    一左一右站著兩位男士,同時轉正身體,看一眼是燕雨蝶,又同時往門內探頭。


    燕雨蝶一愣,這兩人等了三個多小時?


    她低咳兩聲,說道:“傅爺先進吧。汐寶需要靜養,您不要再刺激她了。”


    傅淩雲嗯了一聲,長腿邁進病房,關門,將裴景明擋在門外。


    裴景明看著一張冷門板,唇角微彎:“先進去也得先離開。”


    一門之隔。


    房間內空氣仿佛靜止了,僅有牆壁上的歐式掛鍾滴答作響。


    相處半年多的記憶被指針催促著,在兩人腦海裏飛速閃過。


    最終,南汐在心裏按下了暫停,右手撐著床邊扶手,慢慢坐起來。


    細細微微地聲響,將傅淩雲拉迴了現實。


    傅淩雲快速上前拿靠枕,扶南汐,就在手要碰到南汐胳膊時,南汐躲開了。


    上次在家也是。


    梁醫生告訴他,南汐的創傷後應激反應好了,所以南汐早就在刻意躲他了。


    南汐一點點挪動,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好,心裏長舒一口氣。


    她提醒自己那麽多遍,不要再碰傅淩雲。


    她做到了。


    南汐心裏打了無數遍的草稿,一點點變成了正文:“我們離婚吧。財產方麵,我能拿迴南家的股份折現,很滿足了,其餘的本來是你的,就還是你的。趁這幾天在醫院,我找好房子,華宸府我就不迴去了。”


    “我爸媽的案子,我會和沈斯年聯係。我相信他的能力,但他是你朋友,還是要麻煩你搭句話,案子是案子,酬勞我會如數支付。”


    “淩宇集團我不迴去了,等我身體恢複差不多了,就去人事處辦手續。”


    “這段時間,多謝你盡心盡力照顧我的情緒。我們緣盡於此,不是好聚,但求好散。”


    南汐說一會喘一會,斷斷續續地,漫長地好像說了幾個小時。


    但想說得太多了,實在說不完。


    就這樣吧。


    結局已定,說再多都沒有意義。


    傅淩雲從展會出來,穿著一件襯衫,紐扣開到鎖骨下兩顆,衣袖挽到小臂,沒了人前的那股冷漠自持。


    南汐這番話,都在他的意料中,可親耳聽到,還是心頭震顫作痛。


    因為他想遍了應對之策,沒有哪個能輕易留住南汐。


    她有自己的想法,一旦決定,極少改變。


    傅淩雲唯有捧著一顆真心,紅了眼眶:“咬咬,隻要不離婚,你說什麽,做什麽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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