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短暫的靜謐。


    展台上燈光明亮,台下十幾雙眼睛齊刷刷朝南汐看來。


    南汐額頭汗涔涔的,洇濕的幾根碎發緊緊貼在雪白的肌膚上,雙手環握著垂在身前,掐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看著楊經理,反應遲半拍地點頭,開口後嗓子好像堵了一塊棉花,很吃力,發不出聲來:“……”


    瞬間,她明亮的雙眼蓄滿了淚,預想過自己會忘詞,會暈倒,卻沒想到自己會失聲。


    任歡看到南汐的狀態不佳,捏了把汗。


    楊經理隻見南汐唇瓣翕動,沒聽到聲,眸光頓了幾秒:“南汐……”


    “傅總……”


    “傅總……”


    僵持的場麵被打破,台下數人紛紛頷首打招唿,讓出一條路來,顯然是沒想到傅總會抽空來參加展會彩排。


    傅淩雲一身西裝,倨傲冷俊,路過人群時,輕點頭以迴眾人。


    他長腿徑直邁上展台,在距離南汐一步遠處停下,眸光溫柔。


    數秒後,傅淩雲聲音不大不小,在場人正好聽清:“年輕人工作不要太拚,跟我四處出差,嗓子都累啞了,不在家休息,還來參加彩排?先去醫療隊看醫生,確保展會前嗓子恢複。”


    楊經理挑眉,總覺得傅總和南汐關係不一般。


    分公司領導人傻了,傅總竟然說工作可以排在身體之後?


    可以前他生病,傅總怎麽說的來著:沒到插管的程度,都不影響你幹活。


    南汐腿軟,邁步子時一個趔趄倒向傅淩雲,眼神破碎感傷,尋求他的幫助。


    傅淩雲紳士的攬著南汐的腰,心口悶疼,忍著沒抱起南汐離開的衝動,叫來任歡:“辛苦任組長,陪南汐去。”


    任歡替南汐捏著的那把汗,已經結成了冰,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直到傅淩雲命令的眼神再次看來,任歡才迴神上前:“好。”


    南汐腳下輕飄飄的,不知道自己怎麽上的醫療車。


    她呆呆地躺在醫療床上,腦子裏不斷地浮現那間鄉村教室,狹窄車廂裏衛克斯惡劣侵占的笑……


    任歡有太多疑問,急得在車內轉來轉去。


    南汐說不了話,她隻能問醫生:“醫生,她嗓子怎麽了?就算是感冒,嗓子也得能出來聲吧?她怎麽一點聲音發不出來了?”


    梁醫生裝模作樣檢查完南汐的嗓子,瞥一眼任歡:“重感冒,勞累過度,需要靜養。”


    勞累過度……


    傅淩雲出了名的工作狂,無情無人性,任歡自責:“南汐,都怪我對你關心太少,我沒想到傅總會對職場新人這麽狠,會壓榨的你病倒。”


    任歡:“我應該爭取讓你每天來公司打卡的,這樣你就不會沒日沒夜加班,更不會病倒了。”


    任歡祈求地看一眼梁醫生:“你一定要治好她的嗓子啊,不要留下什麽後遺症,工作事小,影響她以後的生活,可不行啊。”


    梁醫生語氣淡淡,說得話卻能噎死人:“靜養。你少說一句,她就能早一分鍾好。”


    任歡嘴巴張了個大大啊字形,隨後又閉上了。


    離開前,任歡很小聲的嘟囔道:“不對啊,剛才傅總明明很擔心你呢?這不是前後矛盾了嗎?真想不通。”


    南汐這會換了環境,情緒漸漸平穩了,聽到任歡的話,眸光晦暗幾分。


    任歡急忙抬手輕拍兩下南汐的肩:“你不用擔心展會彩排了,傅總親自出麵為你擔保,出了問題他擔著。”


    南汐心裏沉了沉。


    如果沒有傅淩雲,她今天真的很難收場。


    任歡離開後,醫療車內靜得落針可聞。


    南汐不想在醫療車上待,起身準備離開,突然注意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藥瓶,舍曲林。


    她知道,傅淩雲為她長遠考慮,擔心她產生藥物依賴,不讓她吃藥抑製。


    可這次展會,傅淩雲冒險為她做保,她自己也想抓住這次機會,在淩宇集團立足,為以後重辦南氏集團做充足準備。


    她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南汐食指整理著鬢角的碎發,視線落在梁醫生旁邊的桌上,能發聲了,隻是帶著幾分嘶啞:“梁醫生,你為什麽不待見我?”


    梁醫生這會無事,坐在椅子上看書,聞聲也不奇怪,語氣淡淡地:“你哪裏不舒服就說。”


    表明了他是醫生,盡職盡責,何來不待見。


    南汐主動開口,不是想和梁醫生嘮家常,拉近關係,她隻想轉移梁醫生的注意力,拿到那瓶舍曲林。


    既然失敗了,她也不彎彎繞繞:“麻煩梁醫生幫我開一瓶舍曲林,這次展會機會難得,我不想再有失聲這樣的意外出現。等展會順利結束,傅爺那裏,我會和他說。”


    梁醫生:“夫妻關係內,你的決定他有權知道。等他來了,你和他說。”


    南汐太過迫切,想要這次機會,想將她和傅淩雲的夫妻關係拉迴正軌:“你現在是我的醫生,有責任為了我的健康考慮,給我藥。”


    “沒錯。”梁醫生合上書,抬頭看南汐:“但我是傅爺委托來的醫生,在保證你身體不用藥能承受住的前提下,其餘決定都要和傅爺溝通。”


    有張嫂和紀辰的前車之鑒,南汐不相信傅淩雲會交代梁醫生這樣辦事:“他很尊重我,我要堅持用藥,他不會拒絕。”


    梁醫生沉默幾秒,斜睨南汐一眼:“是,這世上不會有人能比傅爺更疼你。”


    梁醫生突然的認同,讓南汐反應數秒,不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


    南汐下床,整理好法式襯衫領口的蝴蝶結,上前拿了舍曲林,踩著醫療車的台階離開。


    梁醫生最終還是沒忍住,追到車門,看著南汐的背影:“傅爺想要孩子,一直在偷偷備孕。”


    南汐腦袋嗡地一聲,邁出的右腳不自覺地撤了迴來,原地怔愣著,握在手裏的那瓶舍曲林突然一鬆,好像沒剛才那麽迫切了。


    備孕的話衝擊南汐許久,她短暫的遲疑,擔心大家都不建議她用藥,是因為孩子。


    梁醫生依然記得,南汐剛到傅家那年,因為食用杏仁製品暈倒在樓道,傅淩雲三更半夜找他去醫治。


    那是傅淩雲第一次放下年少的高傲,放下對傅家所有人的成見,開口尋求幫助。


    傅淩雲從小就對南汐不一樣,也唯獨對南汐不一樣。


    梁醫生曾經很欣慰,傅淩雲因為南汐變得有血有肉,可後來傅淩雲一次次的付出退讓,梁醫生替傅淩雲著急。


    這份著急,難免會控製不住,誤傷到南汐,所以南汐總感覺梁醫生對她不滿,不是空穴來風。


    梁醫生既然已經開口了,索性全說了:“傅爺最是把你擺在第一位的人,沒有因為你可能懷孕,就不讓你用藥。當然,你想抓住工作機會也沒錯。決定權在你,你不後悔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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