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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恰……恰恰~~”綠皮火車緩慢開進車站,月台上的人迅速站起或跳起,探頭探腦張望著。


    顧異脖子上掛著一個袋子,左手右手大包小包,蹣跚順著人潮往外湧。


    他個頭壯實,人高馬大,加上身上物件多,好些人都隻能讓著他。


    陳星淩抱著小虎子走在他身後,幸好有他在前麵擋著,母子倆才不會被人群擠成肉餅。


    “嫂子!出口就在前頭!”


    “哎!先出去再說!”


    擠來擠去好一會兒後,隻挪了十幾米遠。


    兒子是大胖墩兒,陳星淩的手勁兒快沒了,卻不敢鬆開他,額頭盡是汗水,艱難喘氣籲籲。


    懷裏的小家夥見媽媽都快沒力氣了,趕忙伸出胖乎乎的手抱住她的脖子,探高胖嘟嘟的可愛腦袋吆喝。


    “別過來!別擠了!別擠我媽媽!別擠我媽媽!”


    四周的人聽見有人大聲嚷嚷,先後探頭看過來,發現是一個極可愛的虎頭虎腦小子,都先後笑開了。


    前方的顧異艱難挪步,喊:“嫂子,你說你哥要來接你——在哪兒?”


    “不知道。”陳星淩張望:“也不知道哪個哥哥來。”


    “啊?嫂子,你有幾個哥哥呀?”


    陳星淩還沒迴答,便瞧見一個男子高高騎在另一個男子的肩膀上,遠遠俯瞰來去,頓時愣住了。


    那是——??


    倏地,那男子碰巧也看了過來,定睛又看了看,轉而驚喜瞪大眼睛。


    “小妹!小妹!哈哈!小妹在那兒!”


    陳星淩頓時淚盈滿眶:“三哥!五哥!三哥!五哥!”


    很快地,陳丙星從陳伍星的肩膀上躍下,兩人鑽進人群中,左右手橫掃開路,幾下就來到陳星淩的身邊。


    接下來,便是熱淚盈眶的久別重逢溫馨擁抱和各種激動關切問話。


    陳星淩高挑清秀,兩個哥哥也都又高又瘦,帶著海邊人特有的麥褐色肌膚,眉眼跟她有些神似,還有一副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白牙。


    陳丙星解釋:“我們猜準你們是這兩天到,初四那天就商量好輪流過來火車站等。大哥和二哥早上來等,我們負責下午!昨天我們就來了!想不到你們得初七下午才能到!”


    陳星淩笑哈哈擦去眼角淚水,解釋:“路上停了好幾迴,火車慢得很,本來兩天一夜就能到,誰知路上耗了耗,足足三天才能到渝城。”


    陳伍星“哎!”了一聲,道:“火車經常晚點,不過總算是到了啊!這就是我那小外甥小虎子吧?哎哎哎!顧小子!”


    陳星淩將懷裏的兒子高高舉起:“來!快喊舅舅們!這是‘三舅舅’,那邊沒胡子的是‘五舅舅’!”


    小虎子向來不怕生,笑嘻嘻脆脆喊:“三舅舅!五舅舅!”


    陳丙星一把將小家夥撈起,“吧唧!”親一口,輕鬆甩上自己的後脖子。


    “走!三舅舅帶你迴漁村!”


    陳伍星幫著顧異提行李,一邊打量妹妹。


    “小妹,妹夫怎麽沒跟你一起?不是說你們要一起迴來嗎?小妹呀,你說你怎麽瘦成這副幹癟癟模樣的?太瘦了呀!”


    陳星淩隻好將顧奇臨時被調走去海上的消息告訴他們,至於為什麽“幹癟癟”的原因,她選擇忽略不講。


    走出火車站,陳丙星引領他們來到一輛嶄新的拖拉機前。


    “小妹,這是咱家去年湊錢買的。老四中秋節的時候跑船迴來,帶了不少錢,他出大頭,我們湊了一些尾數。”


    陳星淩雙眼發亮問:“共用的?蠻好的!”


    “是啊!”陳伍星點點頭:“有了這大家夥,進城賣魚送魚方便許多,也能去更遠的城鎮送魚蝦,賺頭更大些。”


    一旁的顧異目瞪口呆,內心驚詫連連。


    老母親開口閉口就說嫂子是“鄉下漁女”或“鄉下女人”,他也以為嫂子的家鄉是海邊偏僻小漁村,家裏該是窮苦貧困得很——始料不及人家竟買得起手扶拖拉機!


    據他所知,除非是萬元戶的富裕家庭,不然哪可能買得起這玩意!


    嫂子的娘家即便是在鄉下漁村,必定也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大富戶!


    很快地,眾人上了拖拉機。


    小虎子第一迴坐拖拉機,興奮得蹦蹦跳跳,聽著發出嘭嘭嘭的聲響開心大笑。


    陳星淩趕忙將他拉住坐好。


    很快地,三哥甩開了拖拉機,又倒了一些冷水在車頭上,然後突突突出發了。


    顧異被南方的熱辣辣陽光曬得有些發暈,熱得脫掉軍大衣。


    “嫂子,你們這邊冬天蠻暖和的啊!平時不用穿大衣吧?”


    陳星淩笑答:“還是要的,隻是我們冷的時間不長。一般都是冷幾天,然後就迴暖好些天。早晚氣溫差距比較大,像這樣的午後很暖和,傍晚和晚上會降十來度,到時還得有棉大衣才行。”


    第一次來南方的顧異隻覺得新奇極了,興奮來去左右張望。


    陳伍星從蛇皮袋裏抱出來幾個大椰子,熟練砸開一個,弄了一根幹草插上遞給妹妹,又砸了一個給顧異。


    “這是碼頭海船運來的,家裏買了幾十個過年吃。爸擔心你們下車後會渴,特意讓我們帶上幾個給你們解渴。”


    “謝謝!”陳星淩鼻子酸酸的,心裏盡是感動。


    她吸了幾口,確保幹草不會堵塞彎曲,才遞給一旁的小虎子。


    顧異和小虎子喝著甜甜的椰水,滿臉滿眼都是興奮和新奇。


    陳伍星則拉著妹妹的手,關切問東問西,隨後得意洋洋給妹妹介紹漁村和家裏這些年的變化。


    “兩年前村裏的華僑寄錢迴家鄉修路造橋,咱們村修了一條大路直通隔壁縣城,又修了一條連接渝城城南大道的路,現在進城迴家都方便多了!”


    顧異好奇問:“五哥,你們漁村是在渝城裏頭,是不是?”


    “是!”陳伍星答:“我們屬於渝城的鄉下地方,靠海的城南。渝城的市中心離這邊有些遠,開拖拉機過去也得四十分鍾。”


    顧異點點頭,又問:“那離我大哥的廠子遠不遠?”


    “遠!”陳伍星介紹道:“他們的廠子在城北大河旁,就在大河出海口的邊緣上。去那邊開船過去更方便些,半個小時就能到。”


    顧異忍不住看向嫂子,問:“不知道我哥到渝城了沒有?”


    “不急。”陳星淩笑答:“等我們安頓下來,明天就進城去船廠問問。問了自然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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