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最後中考失利,與周三上同一所高中。


    軍訓幾天,太陽下站軍姿,星期臉上曬掉皮,汗水滴答落下,他心裏憋著一口氣,日過午又昏,他坐在曬得發燙的花壇邊,眺望遠山,手裏將一片枯葉撕成條。周三和星期打招唿,他點頭示意,日光晃人,他眯眼看著眼前的樹蔭,一動不動,盯著那一道光與暗的交界,他的鼻頭幹裂。


    華坐在星期的對麵,他正與太陽的炙熱奮力抗爭搏鬥,看見了一雙白亮的球鞋,他懶得抬頭,繼續與太陽分庭抗禮。又有人跑來問星期為什麽不做到太陽底下去,他應付一下,擺出人畜無害的笑,“曬曬太陽。”


    他臉上掉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想起昨晚用涼水一遍遍地衝洗,他開始心煩,仿佛聽見別人的竊竊私語,痛覺把他拉迴塵世。


    華第一次見他,他的感情很粗鈍,他笨拙地挪動步子,和華並排坐在一起,緩緩收束目光,才注意到華這個女孩。他又望向遠方。


    他常常靠窗而坐,在周圍熱鬧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的臉龐精心雕琢,線條分明,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後的雙眸深邃而專注,他如同一座沉穩的燈塔,你注意到時,他才在,你總是要在人群裏尋找他,他就像一片海,一座山。你問他,他微微抬起頭,修長的手指輕推眼鏡,從容不迫地起身,聲音清晰地闡述觀點。那些晦澀難懂的話像是靈動的音符,組成一曲和諧美妙的樂章,邏輯嚴謹,條理分明。


    他常常沉浸在書海之中。圖書館的角落裏,他霸占一方桌,周圍堆積如山的書籍是他的寶藏。無論是厚重的學術專著,還是前沿的科研期刊,他都讀得津津有味。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奮筆疾書,筆記上密密麻麻的字跡,是他探索知識深度的見證。旁人的喧鬧無法幹擾他,他在知識的宇宙裏獨自航行,以筆為槳,以書為帆,不斷駛向未知的遠方,仿佛在他的世界裏,唯有對真理的追求才是永恆的旋律。


    至於華,她有著如瀑般的黑色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和著微風輕輕擺動,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故事。她的眼睛清明,像黑夜裏的第一場細雪,閃耀著微光,對未來懷著期盼與好奇。她總是獨來獨往,腳步輕盈而優雅,仿佛在這喧囂的世界中跳著一支隻屬於自己的舞。她的嘴角常常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讓人捉摸不透,卻又充滿了無盡的吸引力,她盯著你,你會陷入她那幹幹淨淨的眼裏。她的衣著獨特,時而簡約素雅,時而懷舊複古,仿佛在不同的時空穿梭,承載著歲月的記憶。她很少與人主動交流,這個神秘的女孩,就像一本未被翻開的古籍,讓人充滿了好奇和探索的欲望。她的魅力不僅僅在於她的外表,更在於她那深不可測的內心世界,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揭開那層神秘的麵紗。


    華餘光略了略星期,看見理性的星期臉上少有的倔強。他又低下頭,有了些頹喪。他們兩個人都想對對方說一句話,直直地紮進對方的心裏,可轉念一想,對方的話不一定可信。雙方都很聰明,誰都沒有第一個開口。


    這場僵持仍在繼續,他們精打細算,一字千金,他們都想說一點一語驚人的東西。


    終於在教練的哨聲中,這場較量結束。星期內心一語道破,他們就像脾氣相投的兩頭公牛。


    他繼續憋著口氣,固執地行事,周三被他這隱藏的暴怒傷害過幾次,他們之間的關係便不再那麽緊密了。


    軍訓時,我正是提早被錄取,來到這所學校的準初三學生,每天在校長麵前裝裝樣子,早上裝模做樣地讀讀書,不時會有初中曾經的老師,高中的將來的老師,來我們麵前,表示我們是學校的驕傲。那時,我便深表遺憾,我對此持懷疑態度,我總是會搞砸一切。


    高中畢業時,作為曾經母校的學子,母校便來人看我們,那時,我已又沉入人海。看著台上過去我曾並肩的人們,我又有了落寞,我果然搞砸了。


    我跑到操場上看周三他們軍訓,一看見她,我眉開眼笑,渾身也似洋溢著陽光,我憑著這,躲在那一日日的陽光中。


    周三帶著新學期的期望,她看天看地看雲,她像第一次看見世界一樣,對光和風構築的線條十分敏感。她盯著某個地方,突然想到某個笑話,便癡癡地發笑。她一笑,周圍便有一堆人跟著笑,若問她笑什麽,她飛快地眨眨眼,你的困意便似小鳥般飛走了。


    當天下午,軍訓結業,星期們班奪得一等獎。


    ……


    新學期伊始,氣象變化多端。在手足無措,雞飛狗跳中算是平安度過一周,下午傳言,會有一次徒步遠足在周一進行,周三背上書包,從人群中走出教室,遠離亂糟糟一片。


    她又看見星期,他倆一前一後,都默默趕路。周三像往常一樣追到星期身旁,談起一周以來的經曆,星期像往常一般沉默,腳步放緩等周三,他們一如往常地把話題引到了哲學的範疇。那時,星期已對這些感到頗不耐煩,他總是無端的暴怒,而又不免得開口述說,終變得愈發寡言少語。


    “你知道吧,我經常和你們班李老師看對眼,就是在人群裏走,別人我都沒注意,但突然就看見李老師,一般這時,他也往我這邊看。“


    星期聽著周三的抱怨,這像是為他說的,又似乎僅僅隻是牢騷,這又有什麽意義呢,他發自內心地疲倦,對這些,我不感興趣,他這麽想。


    ”人與人就像磁極,有時候,會相互吸引,會為了相遇而相遇。”


    “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生命曆程中留下的雪泥鴻爪,有時對他影響深遠。這不是不負責的作為,人與人總是要遵守命運的。前者更悲憫,後者更理性。”他不由地順著她的話說,這令他惱怒,他不願披露自己的內心。


    “這道理,誰都懂,真理總是處在兩者的中間,每個人都可以抉擇。”


    “一個觀點必然要引入另一個相反的概念,與之對抗,推動理解。”他歎了口氣,事情沒按他預料的發展。


    “周一是什麽打算?”


    “小道消息。”


    “小道消息就小道消息了,什麽打算?”


    “叫遠足就遠足唄。”他隨口說,隨即認識到不對,想改口,卻來不及了。


    “什麽叫遠足就遠足?你總得留點快樂的迴憶吧!”周三氣鼓鼓的。


    這個周三的領域,他真的不擅長,好在分叉口到了,他迴頭對周三說線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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