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聞景向宴觀清打聽皇朝的得道高僧。


    看到蘇聞景手中拎著的布袋,宴觀清問他,“你要為妖超度?”


    “嗯,對啊。”


    蘇聞景摸摸鼻尖,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


    宴觀清冷淡道,“隨我來。”


    受皇帝頒布的詔書,皇朝對妖物的態度是恨不得殺盡殺光,得道高僧大多住在皇家供養的寺廟裏。


    蘇聞景去了,被識破身份,無異於自尋死路。


    不過,也不是所有得道高僧都聽命於皇家。


    比如眼前這位空寂大師便不是。


    “觀清師弟,許久未見。”


    空寂穿著白色僧袍,雙手合十,一對慈悲目微闔著,他眉心有顆血紅的朱砂痣,襯得他的容顏妖異,薄唇輕勾,再睜開眼睛,目光全然落在蘇聞景身上。


    那雙眼睛似乎要把人洞穿,輕而易舉看破了蘇聞景的秘密。


    他雙眸眯起,冷厲吐出一字。


    “妖。”


    宴觀清向前一步,擋住空寂的目光。


    “嗯,是我抓的妖,留他有用。”


    空寂笑了,“我知道是師弟的友人,未曾想過要殺他。”


    蘇聞景扯扯嘴角。


    這大和尚身上的殺念都快溢出來了,還說沒想殺?


    他不是出家人嗎?


    空寂和宴觀清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奇怪。


    一個道士一個和尚,互稱師兄弟。


    空寂引著二人進入禪房,坐下便開門見山。


    “施主有何所求?”


    蘇聞景把蛛妖的屍骨放在桌子上,“我答應了它,找高僧幫它超度。”


    空寂不禁多看了蘇聞景一眼。


    目光中的殺意略減,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有些複雜。


    他點點頭。


    看樣子是應下了。


    空寂又看向宴觀清,詢問道,“師弟大道將成了?”


    宴觀清喝茶,未曾迴答。


    空寂搖了搖頭,麵露可惜。


    “師弟不該叛離我佛,轉而修道,否則以師弟的天賦,早該飛升極樂了。”


    蘇聞景這才知道,為何他們以師兄弟相稱。原來宴觀清曾是和尚,還了俗,又做道士。


    宴觀清麵無表情,連聲音都是古井無波的。


    “修人修心,尋一條適合的路即可,若一心隻求飛升,豈不是太偏頗了?”


    聞言,空寂不禁搖頭。


    在寺廟中用完午膳,看著空寂幫蘇聞景超度了蛛妖,兩人迴到皇城,用的依舊是昨晚那個方法——打開門,便迴到宴觀清的房間中。


    蘇聞景迫不及待的進入自己昨晚提前設好的陣法,迴溯其中的夢境。


    陣法記錄。


    昨夜,鳳洛成功進入了沈經聿的夢。


    隻是沈經聿看不到他,無視他,甚至走路時還能穿過他。


    鳳洛眼睜睜看著沈經聿與那些美男交合,雙目通紅又怨毒,但他發現沈經聿床榻上的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之後,不由得捂住狂跳的心口,表情瞬間變了,羞赧又充滿野心。


    不錯。


    蘇聞景點點頭。


    不久後,腕間的鈴鐺響了,正是鳳洛在召喚他。


    聽到清脆的鈴響,宴觀清的目光掃過來。


    他薄唇抿著,神情冷漠。


    “你那公子喚你?”


    蘇聞景抬起手腕給宴觀清看。


    “是啊。這是我特意研製的法器,和你這個有些像呢。”


    蘇聞景摸摸脖間的金線。


    宴觀清看到蘇聞景衣袖下的手腕,他略有些清瘦,瓷白的皮膚下,藏著脈絡分明的青色紋路,那銀色的鈴鐺掛在銀鐲上,小巧可愛,襯得蘇聞景手腕又細又白。


    宴觀清抬起手抓住了蘇聞景的鈴鐺。


    蘇聞景一怔。


    緊接著便聽到一聲清響,那銀鈴在宴觀清的大手裏化作飛灰。


    “宴觀清你幹嘛?”


    “你是我抓的妖,別人沒資格調遣你。”宴觀清聲音低沉又冷淡,語氣中帶了些命令的意味。


    蘇聞景哼了聲。


    “有本事你把我那公子殺了,那我這隻小妖便完完全全屬於你一人了。”


    宴觀清玩味的看他。


    “可以。”


    蘇聞景眨了眨眼睛。可以?借刀殺人的計劃有戲?


    不過,他要先把藏匿在鳳洛神魂裏的灰椋鳥真身引出來。


    蘇聞景朝宴觀清一笑。


    “此事日後再議,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蘇聞景化迴原形,準備飛迴宋家。


    剛要走,瞥見自己尾羽一角的顏色,蘇聞景忍不住輕咦一聲。


    “宴觀清,你看我尾巴怎麽了?”


    宴觀清就站在窗邊,修長的手指抬起那根被染紅了一半的尾羽,不緊不慢。


    “無妨,或許是正在變色期。你原形是什麽?”


    “我不知道,大抵就是普通的鳥類而已?”


    蘇聞景聽到宴觀清說自己正要變色,便想起鳳族……是不是因為最近時常動用血脈之力,自身的封印要被化解了?


    但蘇聞景不想讓宴觀清知道自己是鳳族少主,不想讓他卷入神仙的爭奪,找了個借口搪塞,離開皇宮。


    身後窗邊站立的宴觀清,盯著越飛越遠的蘇聞景,眸色幽深。


    鳳洛自從得知沈經聿夢中人與自己相似後,便止不住的猜想——是不是沈經聿愛慕自己,對自己求而不得,才做那些夢?


    蘇聞景毫不留情打破了他這幻想。


    “不是。”


    “我曾進過端王的夢境,裏麵有位白胡老道引薦了這群美男,還說那些美男來自西向國。”


    鳳洛不禁皺眉。


    “這是何意?”


    蘇聞景揉了揉眉心,“後來,端王派人打聽西向國是何處,那竟然是個妖物聚集之地。”


    鳳洛懂了,麵露鄙夷,“難不成太子哥哥被妖物蠱惑,愛上妖物了不成?”


    蘇聞景:“我猜是如此。”


    鳳洛大驚,“妖物一向粗鄙不堪,怎能與仙界太子相配,它們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妄想攀高枝?我早就猜到,太子哥哥下凡渡劫定會被心懷不軌之人糾纏!”


    話音落,鳳洛這才想到自己身側的蘇聞景也是妖,不由得愣了愣。


    他低下頭。


    “聞景,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蘇聞景冷冷打斷他。


    鳳洛泄了氣,偷看蘇聞景的表情,篤定蘇聞景是因為自己這句話而生氣了。他暗想,也對,畢竟蘇聞景喜歡自己,聽到這句話也難怪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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