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到了皇城門口。


    蘇聞景動了動身體,示意裴珩將他放下來。


    裴珩眸光微閃,抱著他的腰下了馬。


    他道,“小景,我在外麵等你。”


    蘇聞景頷首。


    覲見後,還要新科進士踏馬遊街,需待很久。


    本朝殿試放榜,除了在皇城外張貼金榜外,進士們則需要覲見帝王,親耳聽皇帝“唱名”。也就是宣布名次。又稱傳臚唱榜,便是指由皇帝按名唿之,唱名賜第。


    但進士有五六百人,人數太多。後來便改成皇帝唱名出前三進士,其他由大臣代為傳喚,這便是“傳臚”。


    考中進士一甲者有三名,賜進士及第。第一名稱狀元,第二名稱榜眼,第三名稱探花。二甲者若幹賜進士出身。三甲者若幹賜同進士出身。


    蘇聞景和其他貢士換了學士服,候在殿前。


    巳時一到,皇帝和總管太監、諸位大臣便來到殿中。


    相比於其他貢士,蘇聞景見過皇帝很多次,並不緊張。


    太監將一卷軸雙手捧起放在皇帝麵前。


    隨後便聽到皇帝略顯蒼老的聲音,念聖旨,感念天地祖宗


    聽聞正月裏,皇帝又病了一場,身子大不如前。


    蘇聞景想起劇情裏,大約到了六月便是靖王起事,誣陷太子造反的時候。


    皇帝因此事中風,退出權利中心。


    靖王被封太子,攝政國事。


    顧安陵很得靖王看中,官拜吏部侍郎,又有蘇丞相提拔,很快加入內閣。


    權利收攏後,靖王清算,蘇家、程家、皇後母家傅家等幾個被扣了通敵叛國的罪名,樹倒猢猻散。


    等待半晌,終於到了唱名之時。


    蘇聞景捏捏掌心,心中忐忑探花之名是否會落在自己身上。


    “光武年四月初九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長安城人士蘇聞景。”


    什……?


    蘇聞景一愣,他沒想到自己會是狀元。


    皇帝帶著病容又蒼老的聲音響起後,總管太監又重複了一遍,才教蘇聞景徹底聽清楚。


    蘇聞景深吸一口氣。


    雖然他也不是沒想過自己那篇文章得皇帝看重博一個狀元。


    但當事情真正發生後,便好似一陣浪打來,打的他頭暈目眩。


    蘇聞景抬頭,看到老師歐陽遊正含笑對他點頭。


    作為曾經的太傅,他如今也被邀來觀禮。


    隨著一道道聲音,三甲進士全部唱名。


    皇帝也離開了。


    有幾個熟悉的世家公子走到蘇聞景麵前,拱手。


    “蘇狀元恭喜啊!”


    蘇聞景謙遜微笑,“同喜。”


    同一屆的進士,算是半個同窗的天子門生。日後做官時,提到此,總是比旁人會多幾分情誼。


    此次,榜眼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微胖男子,名為程江,大抵是考了多次,而今朝進士及第,臉上堆滿了笑容。


    探花郎則是個比蘇聞景大兩三歲的青年,林知。聽聞是江南府的有名才子,長相風流倜儻,五官清俊,倒是對得起探花郎的名頭。


    蘇聞景正和老師歐陽遊說話。


    總管太監的幹兒子王慶海,低垂著頭,步履匆匆的來到他身旁。


    “蘇公子,陛下傳您去商談呢。”


    不光他,還叫了榜眼程江、探花林知。


    皇帝大抵是對他們提出的政策感興趣,叫過去問話,得到結果十分滿意,樂嗬嗬的給了三人諸多賞賜。


    *


    皇城外。


    顧安陵跛著腳擠在人群中。


    宮中的金羽衛拿著張黃榜出來了,在眾人激動的情緒中,張貼在牆上。


    顧安陵目光掃過,乍一看沒見到蘇聞景的名字。


    又重新看了一遍,卻在第一個名字便頓住了。


    顧安陵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一遍。


    榜首。


    狀元……


    顧安陵臉色變的難看,呢喃自語,“他竟然考中了狀元嗎?”


    想想也是,會試放榜,蘇聞景便是會元。


    而他卻名落孫山,榜上無名。


    顧安陵心中複雜,口中苦澀難言。


    他想,他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顧安陵轉身,跛著腳朝靖王府的方向走去,目光比以往堅決。


    *


    自皇宮出來,新科進士要踏馬遊街。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放榜日,百姓們夾道而迎,手中拿著各色花朵。還有嬌羞的小姐坐在沿街酒樓,興奮又好奇的看著新科進士。


    一甲的三人中,蘇聞景與林知相貌出眾,隻是林知不太會騎馬,光是這便遜色了不少。


    許多人的目光被蘇聞景吸引。


    “新科狀元比探花郎還好看呢!”


    老皇帝不喜少年天才,以往的狀元都點一些四五十歲的男子,二十歲的便指去做探花郎。


    擇名次那日,皇帝想到蘇聞景文章中的提議,再想到自己照做後會得到怎麽樣的英名,便覺得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想了一夜,終是決定了蘇聞景為頭名狀元。


    隻是令皇帝意外的是,大臣們竟對此毫無意見。


    見慣了四五十歲的狀元郎,如今蘇聞景這個剛弱冠,相貌又養眼的狀元,讓百姓們很是稀奇。


    他們太過熱情,花朵、帕子,朝蘇聞景的方向扔過來。


    騎在馬上,因為不舒服而臉色微蒼白的林知,扯出一抹笑,調笑道。


    “蘇兄似乎很受歡迎。”


    程江接著道,“得虧蘇小兄弟是丞相子,若是寒門弟子,恐怕一出皇城門就被人擄走做女婿了!”


    “兩位同窗別笑我了。”


    蘇聞景有些無奈,懷裏的花和帕子都快堆成小山。


    更有過分者朝他投水果。


    蘇聞景堪堪躲過,還以為有人要謀殺自己。


    踏馬遊街要走過整個長安城。


    雖然蘇聞景會騎馬,但經過兩個時辰後,腰腿難免有些酸痛。


    不太會騎馬的林知,則是一晃身體,若不是有小廝扶著,差點摔倒。


    想必這時候,裴珩和蘇家都得了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會做何感想。


    想到裴珩,不遠處便響起了那人的聲音。


    “小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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