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蟹扶著何賤,走在長長的樓梯上麵,看著何賤額頭上小小的汗珠,他有些心疼。


    何賤走了沒一會,突然咳嗽了起來。


    丁蟹緊張地一手在她背上,一邊輕輕地拍著,一邊心疼地說道:


    “媽,為了我又連累你,你抵抗力弱,害得你咳嗽得這麽厲害。”


    何賤欣慰地說道:


    “沒什麽,這是老人咳嘛。”


    她是真的很欣慰。


    雖然丁蟹打死了方進新,但是,在她的眼裏,丁蟹還是最好的。


    孝順她,懂得心疼她。


    一輩子能有這麽個兒子,她滿足了。


    管他是不是殺人犯呢。


    丁蟹長歎一聲,有些自責地說道:


    “都怪我,怪我底子不好。”


    “我一個人出來逛你又不放心。”


    “怕我鬧出事來。”


    沒錯。


    何賤就是害怕他要去找羅慧玲和方家人。


    到時候就會出大事了。


    所以,盡管身體不是很好,但是,丁蟹去哪裏,何賤都要陪著。


    她覺得,為了自己的兒子,怎麽做都值得。


    丁蟹接著說道:


    “我每天出來你都要陪著我。”


    “從明天開始我不出來了。”


    何賤:“媽媽沒事,啊,媽媽知道你很悶,很多地方都不能去。”


    “媽媽現在還有能力陪陪你。”


    丁蟹:“我該死!”


    “害人害己害死朋友,唉。”


    就在這時,丁蟹手中提著的袋子被裏邊的橙子給撐破了,一個個橙子從袋子裏邊掉了下來,滾到了長長的樓梯下麵。


    “唉......”


    長歎一聲,丁蟹把手中的兩個袋子放了下來,想撿橙子。


    誰知道袋子沒綁緊,這一放,袋子裏邊的水果和罐頭都掉了下來,滾到了樓梯下麵。


    氣得丁蟹臉色鐵青。


    好不容易從樓梯下麵,把橙子和罐頭撿迴來,正想放到袋子裏邊的時候,一不小心又掉了幾個。


    他又是被氣到了。


    這一氣,又是幾個橙子掉了下去。


    這下他徹底爆發了。


    把手中的橙子和罐頭都放了下來,怒道:


    “連橙子都要耍我,不撿了不撿了......”


    何賤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螃蟹,不要發脾氣了。”


    丁蟹:“我不是發脾氣。”


    “我......是是生自己的氣。”


    “我覺得自己很悲哀。”


    “失去自我。”


    “每天不是家裏就是超級市場。”


    “不是超級市場就是家裏。”


    “來來去去就這兩個地方。”


    “走遠一點就怕被警察抓。”


    “又怕兒子罵,又怕你擔心。”


    “我都四十四歲了。”


    “大半輩子不是坐牢就是闖禍。”


    “我......我很後悔,真的很後悔。”


    “我很後悔打死進新。”


    “他死了之後,我躲躲藏藏不能見人。”


    “十四年前我何必跑到灣灣去!”


    “在這裏被警察抓不是更好。”


    “這樣的話,那老早就被放出來了。”


    “我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丁蟹越說越激動,最後還哭了出來。


    他擦了一下淚水,接著說道:


    “到了灣灣還不是一樣嗎?”


    “一樣坐牢。”


    “要是在港島老早就已經自由了。”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開著車帶著你到處走走了。”


    “去廟裏,去吃素.......”


    “可是現在呢?”


    “最遠的地方呢,隻能......隻能來這家超級市場。”


    “往後的日子都要這樣。”


    “一想起我就......”


    說到這裏,他低下頭,默默垂淚。


    何賤一直在安靜地聽著。


    丁蟹能自我反省,很好。


    她很開心。


    同時她也很心疼。


    她輕輕拍著丁蟹的肩膀,說道:


    “螃蟹,別哭了,啊。”


    丁蟹:“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自己。”


    “我已經沒有資格再要求什麽了。”


    “是不是?”


    “孩子們都很聽話,非常孝順。”


    “你也肯原諒我。”


    “我......我打死過人還能夠得到這些。”


    “我已經很滿足了。”


    “老天爺對我已經很偏心了。”


    何賤:“螃蟹,浪子迴頭金不換啊。”


    丁蟹:“媽媽,你不要怪我動不動就老是提惠玲”


    “我是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起她。”


    “這十幾年來,我沒辦法照顧您老人家。”


    “現在終於迴到您身邊再孝順您。”


    “我對不起惠玲太多。”


    “居然還沒機會補償。”


    “我......我我我於心不安啊我。”


    說到這裏,他突然抓住何賤的手,“媽媽,我最信任您了,您不要騙我。”


    “惠玲是不是真的嫁的很好?”


    “真的嫁給了一個總督察?”


    何賤看著丁蟹,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


    “是,她嫁的很好。”


    丁蟹鬆開了何賤的手,說道:


    “那我想不死心也不行了。”


    “我......我祝福她。”


    說到這裏,正想站起來的時候,他突然又抓住何賤的手,喊道:


    “不行啊媽媽,您可不可以帶我去見她一麵?”


    何賤一聽,不由渾身一個激靈。


    很快便是有些激動地搖搖頭,喊道:


    “不可以!你不要再去纏著人家!”


    丁蟹一邊搖頭,一邊喊道:


    “沒有沒有啊......我不是去纏著她。”


    “隻要她嫁的很好,我是不會纏著她的。”


    “我隻是想看她一眼,真的。”


    何賤快哭了,“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啊?”


    她最擔心的還是來了。


    丁蟹太執著了。


    丁蟹激動地吼道:


    “不是啊媽.......”


    何賤:“既然不是那就算了。”


    丁蟹:“媽,我都四十多歲了,我不會再鬧事的。”


    “我隻是偷偷地看她一眼。”


    “我......我看她一眼就會死心了。”


    “隻看一眼,就看一眼就走,行不行?”


    “我發誓,要是我過去纏她,我就不得好死。”


    何賤:“哎呀,你胡說什麽啊。”


    丁蟹:“媽,惠玲是我這輩子唯一牽掛的女人。”


    “媽......”


    何賤不忍心,把頭扭到一邊。


    她到底還是心軟了。


    她不想丁蟹活得這麽痛苦啊。


    也許看了一眼,丁蟹就會死心了。


    所以,最後,她還是答應了丁蟹的要求。


    不過,她說羅慧玲開了一家店,而不是說羅慧玲現在開中巴車。


    她又哪裏知道,這一次的決定卻是讓丁蟹陷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因為葉皓軒早就派手下暗中保護羅慧玲。


    何賤如果早就知道這個結果,說什麽今天她都不會帶丁蟹去看羅慧玲。


    隻是,她並不知道。


    有因必有果。


    丁蟹做了那麽多混賬事,命運早就已經注定了。


    隻是遲跟早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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