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豹頭一路突圍出去,徑直往北而去。連行三天三夜,終於在望見一座城後停下來。


    “犬封國?”豹頭暗自搖頭歎道:“想我石拓城也是一方大國,這犬封國是我附屬之國,想必向其借兵必會答應。”於是隻會城門守門二人,煩相通報。兩人聽罷,道一聲:“那便是特使了,請先去鴻臚寺歇息則個。”豹頭抱拳施了一禮,道了聲謝。


    鴻臚寺官員熱情地接待了豹頭。那狗頭極盡諂媚,笑著說道:“既然是教頭大駕光臨,必是要吃些好的,來人啊!”豹頭內心吐著鄙夷,搖手拒絕道:“連夜趕路,腹中甚饑,就弄些素齋吃吧。”官員答應,隨從端上一盤盤菜了。熱氣騰騰的,雖是素菜,倒也惹得人食欲大開。


    “那麽,咱就吃吧。”豹頭見這官員眼冒金光,嘴角涎水不止往下掉,再一看他的肚腩,隻覺一塊巨石藏於其腹內。不禁暗自搖頭:“官宦如此貪食,如何能治理好國家?”桌上麵筋、豆腐、芋苗、蘿白、辣芥、蔓菁、香稻米飯、醋燒葵湯,樣樣色香味俱全。豹頭吃了幾碗就飽了。那狗頭官員卻跟幾天沒吃過飯一般,狗嘴大開,一股腦將那些飯食菜肴噇了個罄盡,又吃了五六杯酒。“再添再添!”吆喝聲中,又上了一桌,狼吞虎咽般吃起。吃得興起時,手腳不用,隻用其嘴。豹頭看見暴露其牲畜本來麵目,眉頭微皺。連換三桌,那官員拍著肚子,打了個飽嗝,豹頭以為一切都結束了。誰知官員又叫道:“那灌漿包給我來上三屜。”豹頭差點沒有被栽倒。他麵露慍色,厲聲道:“大人倒是好一個自在法啊!”咆哮聲驚得官員哆嗦不已,惶恐不安地問道:“大人也來點?”氣得豹頭掣出丈八點蛇矛,作勢要打。隻聽鴻臚寺外有人叫道:“豹教頭,國王傳你進宮麵聖。”豹頭這才悻悻收手,小聲道:“迴來再收拾你。”於是隨著傳喚的狗頭官去了。那官員早被嚇得癱倒在地,一股難聞的黃漬漬液體從褲內流出。“我也沒有得罪他吧?單是吃相沒那麽斯文罷了。”隨即苦惱不已。


    那豹頭進宮麵了聖,犬封國國主卻是條老態龍鍾的細犬。國主道:“既是主國有難,我附屬小國自當義不容辭,即刻發兵支援一二。”豹頭大喜,以為這事成了。隻聽那國主又道:“既然如此,還不設宴款待教頭?”豹頭剛想說已在鴻臚寺內吃過,就被一窩人架住拉了下去。


    雞鴨魚肉,倒是符合他豹子精的口味。犬封國國主頻頻向其敬酒,豹頭不好拒絕,於是都喝了。又想:“我是一個大國特使,這些小國孝敬我些吃食也是應該的。”於是乎,由之前的細嚼慢咽到後麵的如狼似虎。連上五六桌方才盡興。


    第二日日頭高起,豹頭又向國主催促。國主說道:“此事不急,先吃飯則個。”又是一桌酒席,豹頭心下幹著急,又礙於人家是君主,不好向他動怒。於是又吃了。“這是烹製得極好的斑羚肉,教頭請用。”君主舉箸,將肉夾起,放進豹頭碗裏,豹頭稱謝,放嘴嘴裏吃了,說道:“如此美味,為何不曾多見?”君主說道:“教頭不知,這斑羚不比麅子與花鹿,棲息於豐沛水草之地。懸崖峭壁,陡峭石林,方為聚集之所。由於經常攀岩石崖,所以肉質緊繃,口感極好。近些年來,由於人族獵人不斷地濫捕濫殺,導致其數量急速銳減,這盤珍饈恐怕也快看不見了。”豹頭恨得牙癢癢,說道:“這幫人族,當真可恨!”又喝了幾杯,那盤珍饈很快就被分食殆盡。吃畢,豹頭又向他提起借兵一事。那君主拍著肚子,剔著牙說道:“早得很呢。這借兵的文書要經中書,門下,尚書。教頭又是外國人,所以又要經禮部,出兵要人員調動,又經過吏部,最後再到兵部衙門。”豹頭扶額說道:“那算算時間,具體要幾日?”君主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倒也還行。”


    “不不不,是三個月。”


    “什麽?”豹頭吃了一驚,說道:“如此,石拓城早亡國了。”君主搖頭笑道:“哪有這般糟?為了迎接教頭的到來,我國還舉行典禮,與民同慶。屆時,美酒佳肴不少!”豹頭扭頭問道:“如此,貴國不怕國庫空虛嗎?”君主說道:“想如此多做甚?這吃就要吃得有根有據,吃得理直氣壯。古來有多少事是一吃就靈,有多少之惑是一吃就開。吃實乃人間之良方,治國之良藥啊!”豹頭聞言,不禁冷笑道:“真不愧是犬封國國主啊,這番見解當真別開生麵,讓人醍醐灌頂。”又待了一夜,吃了一大桌的山珍海味。約莫子時,天空無半點星光,四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豹頭提著行囊,不辭而別去了。


    沿途卻也是風景秀麗,這樣又走上三天三夜。這一日,豹頭經過一塊滿是黑色焦土的地方。還在暗自疑惑此地荒涼之際,隻聽突然一聲暴喝,接著,一群四五尺身長的野猴子狀妖怪跳出來。豹頭身長三丈,自是不屑,正欲離開。那野猴子們又叫道:“那邊的那個長人,可知這裏的規矩嗎?”豹頭奇道:“這裏難道還有什麽民俗不成?”野猴子們說道:“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是外國人。實話告訴你,這裏便是厭火國,我等乃是厭火國人。厭火國的規矩就是恩將仇報,攔路打劫!”接著,一起嚷嚷著叫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從此地過,留下金元寶!”見這幫人窮兇極惡的樣子,豹頭隻覺心頭火起,但還是強壓著怒火,從行囊中取出兩枚銅板,說道:“可夠?”厭火國人一巴掌打飛了那兩枚銅板,喝罵道:“打發叫花子呢?金元寶!否則立時殺了你!”厭火國人目眥欲裂地說道。豹頭叫道:“你等可知我是何人?我就是那石拓城內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啊!你等小國寡民也膽敢向我要錢?”厭火國人聽了,先是一愣,繼而就是捂著肚子,捧腹大笑,笑得滿地翻滾。豹頭怒道:“笑甚?”厭火國人彎著腰,捂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厭火國從來就沒聽說過什麽石拓城,更沒聽過甚豹子頭。不過你這名頭倒是挺響,八十萬禁軍教頭?哈哈,這般河門海口,也不怕閃了舌頭。我今個兒就問你,交與不交?”豹頭冷冷說道:“有一樣器物,雖不值錢,但也是寶貝。”厭火國人忙問道:“是何寶物?拿出來讓我等瞧上一瞧。”豹頭隨即從耳內掣出丈八點蛇矛,一矛削了那為首一人的半顆腦袋。厭火國人一見,暴跳如雷,叫道:“好一隻花貓,大膽!”猛碰鼻子幾下,口內吐出烈火來。豹子頭急忙用手臂抵擋,直至那半條手臂上皮毛黑成一片,厭火國人累的氣喘籲籲不已。豹頭冷笑道:“厭火國人果真是強盜本性,死性不改!對我出言不遜,還欲將我烤死?虧我有神通在身,否則遇上那三昧真火,指定完蛋!”丈八蛇矛耍了一圈,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這夥厭火國天生的強盜殺個一幹二淨。


    “呸!”豹子頭啐了一口,說道:“髒了我的矛,這群黑皮猴子。”尋了一處幹淨的泉眼溪水,細細地擦拭一會兒,確保毫無汙漬,方才扛著蛇矛繼續前行。


    這一次,連走了九天九夜,愣是沒在沿途碰上一個國家。直到這天,方才到了一座城,城上寫著“豕喙國”三字。進城看見,人來人往,百姓俱是豬頭豬嘴,豬手豬身。“這地方倒是與犬封國類似,不過犬封國是狗國,這裏是豬國。”走了一會兒,又見其國人個個麵上含著笑意,不禁有些好奇,暗自想道:“難道是此處君王治國有方,賢能無比,使得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方才人皆笑臉相向?”好奇間,忽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獸吼,饒是豹頭有著三頭八臂的神通,也被這刺耳的吼聲折騰得捂住雙耳,頭疼不已。“那是什麽在叫?”緩了一會兒,豹子頭額頭冒著冷汗,艱難地說道。“是細鳥!一吼可令天下聞的細鳥!”一豕喙國人說道。旁邊一人猛戳他道:“你怎麽與他盡講實話呀?”於是滿麵笑容地說道:“那不是細鳥,隻是尋常雷聲罷了。什麽細鳥?聽都沒聽說過。”拉著同伴,也不待豹頭詢問,遠遠地跑開了。豹子頭百思不得其解,正欲詢問他人,忽地一物體猛地撞在其胸口上,疼得豹頭齜牙咧嘴,痛苦不已。


    “這是怎地?”定眼一瞧,卻是一隻乳白色的異樣小鳥。“快,抓住它!”一隊著官兵服飾的豕喙國人持劍握刀,兇神惡煞般奔來。“那外國長子,可見過一隻白色小鳥?”豹子頭眼睛眨巴眨巴幾下,轉了幾圈,說道:“不曾。”那官兵惡狠狠地厲聲質問道:“說的可是真話?”豹子頭冷笑道:“貴國人民如若講的是真話,我講得必是真話!否則,一字不差,俱是假話。”豕喙國人聞言,皆啼笑皆非,說道:“客人難道不知曉我國的來曆否?我豕喙國人乃是因生前說過太多謊話,被天帝懲罰,墮為豬胎,生豕喙,以示懲戒。我等說真話?哈!無異於癡人說夢,井中撈月,壁裏安柱啊!”豹子頭冷冷道:“原來是這般國情。”手悄悄地拿起丈八蛇矛。“那是自……”這“然”字還未出口,豹子頭已是提矛上前,一矛戳死了那個高談闊論的長官。


    “吾平生最恨謊話連篇,不思進取之輩了!既然你們不加悔改,那我就滅了你們國家,到幽冥界去悔過吧!”隻見那杆丈八蛇矛宛如一條靈動的蛟龍,在空中肆意飛舞,帶起陣陣勁風,如猛虎下山一般勢不可擋。隻見他手中長矛上下翻飛,左挑右刺,每一矛刺出都精準地命中一個豕喙國人。


    那些豕喙國人在他麵前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毫無還手之力。隻聽得一聲聲慘叫響起,一個個豕喙國人被長矛貫穿身體,鮮血四濺。有的直接被矛頭洞穿胸膛,倒地而亡;有的則被長矛擊飛數米遠,重重摔落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片刻之間,國內已經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數個豕喙國人的屍體堆積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座小山丘。而他們那標誌性的豬腦袋也早已破碎不堪,腦漿和鮮血混合在一起,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讓人聞之作嘔。


    “多行不義必自斃!謊話連篇者尤其可恨!但有一人再敢說謊,立時叫你嚐嚐我蛇矛的厲害!”豹子頭眼閃寒光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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