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禾始終保持著足夠的警惕。


    麵對一位活了數千年的老怪物,哪怕對方的狀態不正常,他也不敢有半點掉以輕心。


    而對於天蠱老祖的問題,雲禾所給出的答案很簡單。


    “直覺。”


    他所具有的已知條件十分有限,但就是憑借著這些有限的條件,再加上他的合理猜測,以及換位思考,得出了一個他自己也無法確定的答案。


    不過沒關係,他的答案從天蠱老祖的反應中,得到了肯定。


    “直覺?”


    天蠱老祖怔了怔,低聲輕笑後,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畢竟,他也是修士,對於修士的直覺有多敏銳,他也同樣清楚。


    緊接著便聲音沙地說道:“你猜的,結果並沒有多大的問題。”


    結果?


    那就是過程上存在問題?


    天蠱老祖繼續道:“本祖當初的確升起了奪舍天屍蠱,從而以蠱重生的想法。”


    “然而,奪舍的過程,卻並非本祖主動進行。”


    聞言,雲禾心中一動,追問道:“莫非是天屍蠱?”


    不過天蠱老祖並未馬上作答,而是帶著幾分追憶地說道:


    “當年,煉製‘天屍蠱’的事情,並非隻有本祖一人主持,其中還有本祖之玄孫,同為天蟲宗太上長老的元嬰中期修士——玄蜂道人。”


    玄蜂道人?


    雲禾簡單地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這些年他所收集的,所有關於曾經天蟲宗的信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天蟲宗,傳承功法為‘千蠱萬蟲訣’,相較於蠱蟲,其實當時在該宗內,禦蟲的修士更多。


    而玄蜂道人,便是當時天蟲宗內操控靈蟲的最強之人。


    據說其擁有一群特殊的靈蜂,並且數量極多,盡數釋放的情況下,縱然是元嬰後期修士,也未嚐沒有一戰之力。


    這讓雲禾想到了,對天屍蠱存在一定克製作用的‘千衍蜂’。


    在如今他的儲物袋中,就還保留著‘千衍蜂’的死卵,本是作為協助他靈蜂蛻變之物,但近些年他的金影八翅蜂蛻變的過程有些緩慢,似乎是到了眸中特殊的瓶頸期,而令他漸漸將培育靈蜂的精力,放在了潛力更高的屍魂蠱之上。


    不過他也從未放棄過對金影八翅蜂的培養,該蜂群的實力增長緩慢,卻也不是沒有增長。


    他若是將蜂群完全釋放的情況下,倒是也能勉強發揮出與元嬰初期修士糾纏一二的實力。


    隻是這必然會對蜂群帶來重創。


    並且。


    以雲禾如今的實力,也確實沒必要使用金影八翅蜂來對敵。


    但天蠱老祖提到的‘玄蜂道人’,又讓他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靈蜂。


    很顯然,‘玄蜂道人’能以靈蜂對抗元嬰後期大修士,必然是有著他蜂群的特異之處。


    “本祖當年確實大意了,有些操之過急,將天屍蠱煉成本命蠱後,其原先的母蠱依舊殘留著一定的影響,從而借助天屍蠱,間接的影響到了本祖。”


    雲禾默然不語。


    這便是將子蠱貿然煉成新母蠱最大的弊端。


    蠱蟲對於主人和母蠱,誰更具有主動權是要看雙方實力的。


    很顯然,天屍蠱原本的母蠱乃是上界之物,縱然收到界麵阻隔,但實力定然也不是天蠱老祖所能比擬,這便令天屍蠱對天蠱老祖成了隱患。


    而天蠱老祖忽然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猛地瞪大雙眼,眼中彌補血色,麵容猙獰地低吼道:


    “那家夥很強!很恐怖!”


    那家夥.


    是指天屍蠱原本的母蠱吧?


    能從上界影響到下界,實力毋庸置疑。


    可天蠱老祖卻又突然如同瘋子一般笑出了聲,“嘿嘿——你的膽子也不小,竟然敢讓你的蠱蟲去吞食天屍蠱的子蠱”


    雲禾心中猛地一震。


    有些愕然地抬起頭。


    天屍蠱原本的母蠱,以及天屍蠱如今的子蠱,這中間隔了一層,再加上屍魂蠱吞食子蠱又隔了一層,別說這樣那母蠱還能影響到屍魂蠱?!


    這就有點超出雲禾的認知了。


    天蠱老祖再次滲人地笑了笑,卻並未在此話題上繼續深入,讓雲禾的心沉了下去。


    因為他又產生了一個猜測。


    天屍蠱是如何覆滅天蟲宗的?


    如果吞食天屍蠱也會帶來影響.那便有了可能。


    而天蠱老祖則繼續了自己的講述,“天屍蠱的確影響到了本祖,但本祖的玄孫玄蜂道人與本祖也並非完全沒有防備。”


    他們做出了一係列的防備手段。


    其中就有將天蠱老祖封禁於此地,並令陣法禁製阻隔天屍蠱能自由地出入此地。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小瞧了天屍蠱,小瞧了天屍蠱的能力。


    天蠱老祖顯然受到天屍蠱影響比他與玄蜂道人想象中的要深得多,為此整個天蟲宗都付出了覆滅的代價。


    聽完天蠱老祖的講述,雲禾知道他定然還隱瞞了不少的事情,就比如說他如今的狀態,但雲禾也知道他不可能全盤說出,能有這樣的答案,已經算是很不錯的結果,至少讓他心中不少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在下還有一個疑惑。”


    “本祖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本祖迴答了你如此多的問題,你是否也該展現一下誠意了?”


    雲禾沒有遲疑,單手掐訣。


    “在下以心魔起誓,隻要得到‘千蠱萬蟲訣’後續功法,且育蠱室內沒有未知的危險,便會下去解除陣法禁製的禁錮。”


    他的話語之中,同樣存在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間。


    天蠱老祖自然知道,卻就如雲禾沒有戳破他一般,他也不會戳破雲禾。


    這是元嬰修士之間的默契。


    作為一名元嬰修士,怎麽可能真正給自己留下足夠致命的掣肘和桎梏?


    如果真要做到這一點,與要對方宣戰無異。


    但這樣的心魔誓言,已經足夠表明誠意。


    故而天蠱老祖在短暫的沉吟過後,又緩緩道:


    “就如你所想,天屍蠱隻有一條,但在不得已之下,它進行了‘分割’。”


    “分割?”


    “這是它的一種能力,本祖原本也並不知曉。總之,最後的結果便是,它在此地留下了大半的身軀以及小部分的神智,而憑著弱小的軀體以及大部分的神智,逃出了這件石室。”這是天蠱老祖最後給出的答案。


    雲禾陷入沉思。


    小部分的神智以及大半的.軀體?


    他不動聲色地看向天蠱老祖手中的蠱爐,低了低眼眸。


    看來應當是天屍蠱當時果斷地“壯士斷腕”,將大部分的軀體留給了奪舍的天蠱老祖。


    但說實話。


    沒有得到天屍蠱的記憶傳承,僅僅得到一具無法自如驅使的軀體,甚至其中可能還有天屍蠱留下的大量禁製,天蠱老祖所能發揮出的能力極為有限。


    畢竟,人與蠱蟲,存在著差異。


    哪怕借助秘術奪舍成功,也無法成為真正的天屍蠱。


    否則,哪個元嬰修士壽元將盡之時,都去找一條厲害的蠱蟲,乃至於尋一頭壽元漫長的妖獸奪舍不就行了?


    雲禾甚至都懷疑,天蠱老祖選擇奪舍天屍蠱,是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受到了天屍蠱的蠱惑和影響,如此做為就是讓天屍蠱自己擺脫‘本命蠱’的桎梏而獲得自由。


    不過,天蠱老祖如今的狀態,大概也是為什麽天蟲宗內那麽多的天都蠱屍以及蠱蟲都渾渾噩噩的原因。


    ‘如此說來,天屍蠱若想再進一步,找迴原本的軀體是必須的。而天蠱老祖若想真的成為一條潛力無限的蠱蟲,找到天屍蠱也是必然’


    這看似是天蠱老祖在給雲禾解答,實際上又何嚐不是天蠱老祖在用另一種方式,給雲禾傳遞合作的意願?


    既然雲禾要對付天屍蠱,而他也要對付天屍蠱,那為什麽不聯手?


    雖然,在雲禾看來,天蠱老祖也同樣一點都不可信。


    “好了,以上便是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現在,也該伱做你應該做的事了。”


    天蠱老祖丟出一塊金屬牌,其中便記載著‘千蠱萬蟲訣’第六層以及第七層的功法。


    雲禾接到金屬牌,心中長籲一口氣。


    總算。


    拿到自己所需要的了。


    至於說,禁製下的凹坑之中是否存在危險,天蠱老祖很明確地表示,作為修煉了到了‘千蠱萬蟲訣’第四層,並且擁有四階蠱蟲的雲禾,若是在天蟲宗強盛的時代,足以成為僅次於他和玄蜂道人的宗門長老,也有足夠的資格進入其中,斷然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這句話,是在心魔誓言的保障之下訴說的,自然算是比較可信的。


    不過雲禾還是非常小心謹慎地用自己的方法進行了一番探查,確定真的沒有問題後,才真的進入其中。


    而看著消失在了麵前的雲禾,天蠱老祖的臉上,卻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進入了凹坑之中的雲禾發現,此地的確如天蠱老祖所說,沒有任何的危險。


    甚至,在從天蠱老祖手中獲得了一部分操持天蟲宗陣法禁製的陣器之後,對如何解開陣法的禁製於他而言也沒有半點難度。


    雖然天蟲宗的陣法十分高明,足以比得上五階陣法,但作為一名四階陣法師,在擁有陣器的情況下,也足以主持此陣。


    不過天蠱老祖顯然是留了心眼的,他給雲禾的陣器,僅能驅使、控製一部分的陣法,並不足以做到主持天蟲宗內的所有禁製。


    但顯然天蠱老祖也不會想到,雲禾也是一名陣法師,而且還是一名陣道水平不低的陣法師。


    真要進行比較的話,天蟲宗的陣法,較之‘十二都天星辰大陣’也是有不小差距的。


    所以雲禾同樣留了心眼。


    他與天蠱老祖的約定僅到陣法禁製解除的一刹那,若是到時候天蠱老祖翻臉,驅動整個天蟲宗的陣法來對付他,那他還是會感到非常頭疼。


    因此,原本瞬間就能破陣的雲禾故意拖延了一些時間,為的便是在此地的陣法中,留下一些反製之法,不至於完全被動。


    而且,若是天蟲宗的大陣保存完好,以雲禾的陣道水平或許還很難尋到破綻,但既然此地陣法本就已經殘破,對他而言尋找出一兩處的不足之處,並不難。


    過了許久。


    轟隆隆!!


    伴隨著沉悶的聲響,整個石室開始搖晃起來。


    感受著陣法以及禁製的壓製在消散,石室內的天蠱老祖臉上不由地露出了狂喜之色。


    被困了這麽久,如此漫長的時間,他終於就要脫困了!


    天蠱老祖的眸中,除了濃濃的興奮與喜悅外,還有一抹按捺不住的,近乎野獸的兇光。


    不過天蠱老祖雙手一掐訣,將那股兇光給按捺了下去,表情也逐漸恢複淡然。


    但天蠱老祖很快臉上便按捺不住地升起怒氣。


    因為他發現,此地的禁製,竟然在即將徹底解開的刹那,停下了!


    “小輩!!”天蠱老祖咆哮出聲。


    而雲禾則悠然地從凹坑之中飛出,往下壓了壓手,看似安撫地說道:“前輩稍安勿躁,此陣法最多不過半月的時間,便會徹底解開。”


    他是答應了要幫忙解開陣法,但並未準確地說出要在何時解開陣法。


    同時他解釋道:“畢竟晚輩也要給自己留下一點保障。”


    雲禾估計,在他離開之後要不了多久,天屍蠱就會趕到。


    甚至或許此刻天屍蠱就已經在了天蟲宗遺址附近,稍稍阻礙天蠱老祖脫困的時間,他便有可能見到天屍蠱與天蠱老祖這一對“老主仆”地對決。


    與天屍蠱合作?


    與天蠱老祖合作?


    在雲禾看來,都不可取。


    倒不如先看他們鬥得如何,再做決定。


    “你!!”


    天蠱老祖目眥欲裂。


    人老成精的他自然清楚,此地禁製的變化,定然逃不過天屍蠱的感知。


    屆時,都還未脫困,狀態並未達到最佳的他能否是天屍蠱的對手,他對此都持懷疑的態度。


    雲禾則笑著行了一禮,轉身朝著石門外走去。


    身後,是天蠱老祖那破口大罵的聲音。


    可就在雲禾即將走出石門的一刹那。


    天蠱老祖的怒罵之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


    雲禾心中猛地一驚,身上毛發陡然聳立,幾乎都來不及迴頭,身上便湧現出了一股極為澎湃的法力。


    可源自天蠱老祖的‘襲擊’,卻並非來著實質!


    “哼哼!總算讓本祖等到你放鬆警惕的時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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