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苦艾【卓婭】在哭嗎?”


    被吵醒的凜冬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那個背對著她們的身影。


    盡管房間內的光線十分昏暗,但幾隻小熊還是能夠看見那個不斷顫抖的肩頭。


    “是的,幾乎每晚都是如此。自從她的父親在警察局的那場事件中喪生後,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而她的母親至今仍然杳無音訊。”


    真理和古米一同望向那個瘦小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與無奈。


    其實,她們都心知肚明苦艾的仇人究竟是誰,但卻無法將真相告知於她。


    因為若是讓苦艾知曉了真兇身份,去展開一場可能隻是送死的徒勞複仇。


    那麽真理寧願苦艾永遠都被蒙在鼓裏,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最為重要的。


    “可她一直這樣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


    凜冬皺起眉頭,顯得有些煩躁不安。


    她向來最討厭那些整日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之人,


    然而麵對苦艾的悲傷,她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心虛,以至於難以對其說出任何勸慰之詞。


    要怎麽說?告訴這個可憐的女孩,殺死你父親的兇手對我們三個很好?


    她們同樣看到了苦艾父親胸口的大洞,死的淒慘,甚至連最後的麵容都恐懼到扭曲變形。


    “整合運動現在到哪了?”


    凜冬詢問著真理,她們是當初選擇跟隨整合運動離開的那一批切爾諾伯格市民。


    此刻,他們正在荒野中艱難地前行,希望早一天到達玻利瓦爾。


    “已經出烏薩斯的國境了,再有一段時間就會進入玻利瓦爾了,烏薩斯的軍隊好像追得沒有那麽緊了。”


    這段短暫而危險的逃亡之旅似乎終於看到了盡頭。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維多利亞變局中的旁觀者。


    在荒野中逃逸的整合運動,與外界的信息完全隔絕。


    他們沒有看到最新的報紙,也不了解當前國際形勢的變化。


    此時的維多利亞的混亂讓幾個大國格外興奮,公爵們組成的小聯軍竟然被來自拉特蘭的勢力擊敗,還損失了數十艘高速艦。


    這個消息震驚了整個中部泰拉大陸,一向對維多利亞厭惡的烏薩斯敏銳地意識到,這裏可能隱藏著巨大的利益。


    於是,烏薩斯和哥倫比亞一同選擇了觀望,等待時機介入其中。


    哥倫比亞嘛,喜歡時不時絆自己的老父親一腳,老傳統了。


    對於整合運動來說,原本各國的阻攔就讓烏薩斯沒打算投入太多精力去追擊。


    如今,麵對維多利亞的亂局,烏薩斯更是將注意力轉移,不再緊緊咬住這群感染者不放。


    畢竟,相比於追逐一群毫無價值的感染者,從維多利亞身上獲取更多利益才是更為明智的選擇。


    苦艾的哭泣漸漸停歇了下來,三隻小熊以為她哭累了所以睡著了,也接著睡覺。


    顯然她們已經習慣了這種睡眠方式,再不睡的話就天亮了。


    苦艾帶著淚痕走在一片灰蒙蒙的地方,她明明剛才還在為爸爸哭泣,結果下一秒就來到了這裏。


    “這裏是什麽地方?”


    苦艾伸出手觸碰著霧氣,但很快又縮了迴來,她好像碰到了誰的手,那雙手很粗糙,長著厚厚的繭子,十分冰冷。


    苦艾的眼睛猛的睜大,這隻手,她在警察局門口的時候摸過!


    是爸爸的手!


    沒有去管為什麽手會這麽冰涼,苦艾毫不猶豫的再次伸出手,碰到了那隻冰手。


    冰手反抓住苦艾的手,將她拽進霧氣之中,冰冷滑膩的觸感傳來,讓苦艾忍不住打個冷顫。


    她就好像突然間掉到了下落的水流之中,苦艾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


    身體被迫著順著水流流動,但就算這樣她也沒有鬆開那隻手,哪怕那隻手用的力氣很大,她感覺自己的手腕都快被捏斷了。


    苦艾緊閉著嘴怕肺進水,缺失氧氣讓她有些難受,好在來的快也去的快。


    身體如同突破了什麽阻攔,刺破了一層隱隱約約的膜,苦艾趴在水麵上大口的喘著氣。


    手腕處失去了手掌的觸感,苦艾慌張的看去,手腕上隻有一個被箍出來發紫的手掌印。


    “爸爸!!是你嗎?你在哪裏?!”


    苦艾大聲的唿喊,但沒有迴應,絕望的她在水麵上行走,慢慢的聲音出現了。


    “卓婭……卓婭……到這裏來……”


    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飄了過來,這道聲音很輕,也很散,苦艾聽出來了是爸爸的聲音。


    她瘋了一般向著聲音的方向跑去,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


    一個低垂著頭穿著軍警滿身鮮血的中年男子就那麽直挺挺的站在那裏,苦艾衝上去抱住了他。


    “爸爸!爸爸!真的是你!!嗚嗚嗚嗚”


    苦艾宣泄著自己的情緒,她真的真的很害怕,那就如同場夢一樣。


    能哭的地方,隻有廁所,還有的懷裏。


    盡管爸爸總是安慰她說:“想哭就哭吧,等你長大後,想哭卻不能哭的時候多著呢。”


    但是,懂事的苦艾還是會選擇在外麵強忍著淚水,努力隱藏自己脆弱的一麵。


    因為她知道,作為一個堅強勇敢的烏薩斯孩子,不應該輕易落淚。


    爸爸常對苦艾說這樣的話,而苦艾也一直非常聽話,牢記爸爸的教導。


    “爸爸,這裏是哪裏呀?你到底去了哪兒……!”


    苦艾忍不住抬起了頭,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讓她驚愕得無法言語的一幕。


    男子低垂著的頭顱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青紫色,毫無疑問,這是一具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體。


    苦艾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擁抱之所以如此冰冷,是因為她此刻正緊緊抱住的,隻不過是一具早已變得僵硬的屍體……


    胸口的那個大洞和當時看到的一模一樣,隻是血不那麽鮮紅了,變得十分發暗。


    “爸……爸。”


    苦艾隻能這樣喊著自己的父親,但很快,這具屍體就那麽在苦艾的麵前消散成灰,消失在灰蒙蒙的迷霧之中。


    “……原來是夢嗎?是啊,爸爸早就死了,我在想什麽呢。”


    沒有大哭,沒有大叫,更不會說些什麽爸爸不要離開我之類的話。


    這段時間她已經不知道喊了多少迴了,類似的噩夢數不勝數。


    苦艾慢慢坐下,雙手抱著膝蓋。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像以往一樣從夢中驚醒,但她想就這樣靜靜的坐著。


    “嘻嘻!!瞧瞧!我看到了什麽?一隻失去了父親的小熊!”


    一隻笑臉麵具出現苦艾麵前,用尖銳的聲音喊叫著。


    “重要的事情要說兩遍,是我們看到了一隻失去父親的小熊。”


    一張哭泣的麵具出現在笑臉麵具旁邊,兩張麵具就這麽湊近看著苦艾。


    “你們,是什麽東西?”


    看著這兩個從來沒有在夢中出現過的麵具,苦艾感到不解,這好像不是她的噩夢。


    “東西?我們是東西嗎?”笑臉問著旁邊的苦臉。


    “東西,你是東西,我不是東西。”


    苦臉這樣迴答著笑臉,但很快又意識到不對。


    “你不是東西,我是東西。”


    但這樣好像更不對了,哭臉僵住了,笑臉笑的更大聲了。


    “嘻嘻嘻嘻!!我們都不是東西。”


    這滑稽的一幕讓苦艾愣住了,她想起來以前看過的小醜劇。


    “總之,我們是始終麵帶微笑潛行到你身邊的混沌,奈亞拉托提普向你問好。”


    兩個麵具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並奇怪的對著苦艾鞠了一躬。


    “奈亞?拉托提普?”


    苦艾茫然的看著這兩個麵具,講道理這六個字她都不認識。


    但這並不影響奈亞想看樂子的想法,陳語那個呆瓜太無趣了,居然又像個正常人一樣,所以奈亞要給他找點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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