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731,編號1731,醒一醒,該吃藥了....”


    模糊間,陳語被一個聲音所喚醒,睜開眼,看見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


    “好熟悉的天花板啊......”


    陳語呆呆的說道,旁邊一張看上去十分嚴肅的臉湊了過來,看著發呆的陳語。


    “什麽熟悉的天花板?1731,你該吃藥了。”


    嚴肅臉手拿著一本查房記錄表,另一隻手用圓珠筆在上麵寫下:“1731,情緒穩定,無不良狀態。”


    “楊醫生,今天多少號了?”


    陳語接過一旁護士遞過來的藥和水杯,將藥扔入口中,喝了口水,咽了下去。


    “嗯?這是你頭一迴問我時間。”


    楊醫生有些詫異的說道,精神病人是一種很複雜的群體,願意和他人交流的很少,但1731確實是他見過最像正常人的精神病人。


    “今天是2月30號,怎麽了?”


    楊醫生收起了筆,到1731這裏已經是這個病房最後一個病人了。


    他也該走了,護士理了理掛在身前的胸牌,上麵寫著【阿卡林第二精神病院】。


    “沒什麽,下次能給我帶一份千層酥嗎?”


    陳語靠在身後的枕頭上,輕聲說道。


    “千層酥?那是什麽?你為什麽想吃?”楊醫生疑惑的看著陳語,陳語閉上了眼睛,沒有要迴答的意思。


    “那是一道甜品。”


    旁邊的護士提醒道,楊醫生頓時狐疑的看著陳語,他知道,陳語是不喜歡吃甜食的。


    “你不想說就算了。”


    楊醫生向外麵走去,陳語依舊閉著雙眼,不知道為什麽,其他病人的聲音好像沒有出現。


    “我這是......做了個夢?”


    陳語睜開眼睛,不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好像,沒什麽區別。


    “老王,你知道泡泡嗎?”


    沒有人迴答,陳語沒有在意,也許老王是睡著了吧,老王是他同宿舍的病友,一位狂躁症患者。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的我死了,然後隻有靈魂了,我,我應該是穿越了,發生了很多好玩的事情,遇到了我一抹很好看很好看的白色,我,我,,我感覺我好像是戀愛了。”


    陳語拍了拍自己的臉,有點發熱。


    老王依舊沒有迴應他,陳語有點難過,這可是他第一次談戀愛呢。


    不過他知道老王睡覺的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陳語也沒有再出聲,扯了扯被子,他有點困了。


    一條蜿蜒向門口的紅色小溪靜靜的流淌著,像極了放滿了糖塊的焦糖奶茶,一條略顯蒼白的手臂垂落在床邊,原來那是小溪的源頭。


    ..........


    “阿語!!”


    一聲驚叫,陳語從夢中驚醒,他好像聽到了誰的聲音。


    可是,那不是他做的一個夢嗎?他還在原來的阿卡林精神病院啊。


    陳語茫然的看著四周,沒有一個人,可他住的應該是四個人一間的宿舍啊,不對,他昨天迴宿舍了嗎?


    想不起來了……


    腦子裏很亂,陳語搖了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心緒拋之腦後,他穿上自己最喜歡的拖鞋。


    走向外麵,這個時候應該去做廣場上做操了,雖然他有病,但他覺得應該遵守醫院的規章製度。


    可是很奇怪,陳語穿過一條條的走廊,從一級又一級的樓梯上走下去,今天的樓梯總覺得比以前要長,不知道為什麽。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


    廣場上也沒有一個人,大家好像都沒有起來,明明大家都不愛晚睡啊,而且今天的廣播也沒有放,醫生和護士也不在。


    做完了一套廣播體操,陳語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一般這個時候都會有醫生或者護士帶領他們迴到宿舍的,但現在沒有人在。


    “去食堂看看吧。”


    陳語這樣對自己說道,然後沒有思考向著食堂走去,整座醫院安靜的嚇人,就像是荒廢了一樣。


    食堂裏麵空蕩蕩的,同樣沒有一個人在,陳語稍微有點慌張了。


    跑向後廚,沒人,二樓,沒人,陳語跌跌撞撞的走了出來,看著醫院的護欄,陳語有點不想待在這裏了。


    “等等,楊醫生呢?”


    陳語想起了什麽,連忙轉身看向大廳裏掛著的時鍾,9:71分,這個時候,楊醫生應該來換勤了。


    陳語神情恍惚的向著門口走去,門衛也沒有了,看來這座醫院真的沒有人在了。


    陳語試探性的推了推門,沒有鎖,伴隨著一道難聽的摩擦聲,陳語走出了醫院。


    “該往哪裏走呢?”


    陳語看著分岔的馬路,這是他頭一次離開醫院,看著路杆上掛著的指示牌,閉上眼睛想了想。


    “算了,隨便走吧。”


    陳語拍了拍身上穿著的藍白色條格病服,走向前麵的道路。


    “這是哪裏啊?”


    看著眼前逐漸出現的高樓大廈和開始多起來的人群,陳語眼裏出現了不安的神色。


    忐忑不安的陳語自然也被路過的人看在眼裏,雖然陳語身上穿著的是精神病服,但沒有人會認為這是真的。


    這年頭玩cos的年輕人也不在少數,更何況還有所謂的行為藝術,陳語如此普通的穿著確實很不顯眼。


    陳語走到馬路邊,很多人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陳語也學著他們站在原地,現在是紅燈,還不可以過去。


    “小心。”


    陳語把一個小女孩拉了迴來,差點她就掉進車流裏了,小女孩小臉嚇得煞白。


    “謝謝哥哥,這個送給你,再見。”


    小女孩將手中拿著的玩具塞到陳語手裏,對他揮了揮手,陳語微微一愣,對她也揮了揮手。


    “再見......”


    陳語看向自己手中的玩具,這個玩具好幼稚啊......


    “你走不走啊?不走別擋道!”


    陳語被粗暴的推到一邊,沒有反駁,陳語隻是默默的拿著玩具接著走著,快到中午了,好餓啊.......


    “咕......”


    陳語摸了摸肚子,舔了舔嘴唇,他沒有錢,隻能一臉渴望的看著一旁的燒烤攤,很濃重的調料味,但是真的很香。


    “接著走吧......”


    陳語將玩具塞到自己的口袋裏,漫無目的的走著,走到一道橋上,陳語呆呆的看著河流,河水很髒,丟棄的垃圾和腐爛的樹枝糾纏在一起,隻會讓人嫌棄。


    陳語走下橋,有很多人在散步,陳語看了看,找了個可以躺下去的地方。


    直接躺了下去,平靜的看著天空,沒有所謂的藍天白雲,隻是灰色昏沉罷了。


    “好累......”


    陳語將兩隻手枕在腦後,他走了一個上午了,真的很累。


    疲憊開始湧了上來,陳語緩緩閉上了眼睛,意識在迷迷糊糊的下沉,好困......


    “阿語!!”


    陳語睜開眼睛瞬間坐起了身體,一旁的流浪漢頓時被他嚇了一跳,手裏的饅頭差點都掉了。


    “小夥子,你醒了,醒了就快走吧,這是我睡覺的地方。”


    流浪漢擺了擺手,就要驅趕陳語。


    “咕嚕.....”


    陳語緊緊的盯著流浪漢手裏的饅頭,這個,看上去很好吃啊......


    “喏。”


    流浪漢自然也注意到了陳語的視線,猶豫了一會,還是分給了陳語一個,陳語接了過來,小口小口的吃著,流浪漢也沒有著急。


    “小夥子,你怎麽還不迴家啊?”


    流浪漢問道,陳語身上的衣服很幹淨,所以流浪漢以為他是睡著了才沒有迴去的。


    “家?是什麽.....”


    陳語沒太明白的說道,他隻知道自己是住在精神病院的,但他沒有病。


    “家是什麽......那可是一個好東西啊。”


    流浪漢有些感慨的說道,扯了扯蓋在身上的破被子。


    “家,那是一個想吃飽就吃飽,想睡覺就睡覺,沒人怪你,的天堂。”


    此時此刻,那位流浪漢輕輕擦拭著臉頰,眼神中透露出絲絲困倦之意。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流浪街頭的緣故,又或許是對家的渴望太過強烈,使得他在這一刻產生了困意。


    然而,一旁的陳語卻對此感到十分困惑。


    他從未經曆過流浪漢所說的那種生活,自然也就無法理解所謂的\"天堂\"究竟意味著什麽。


    更不明白將家和天堂作比較到底有何深意。


    麵對陳語的疑惑,流浪漢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反正就是很好就是了。”


    言語之中,似乎包含了太多難以言表的情感和故事……


    巫依流奇爾巴似巫淩


    流浪漢走了,他卻不知道該去哪


    最後……,陳語沒有離開,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流浪漢沒有再說出過讓陳語離遠點的話了,隻是一口又一口的抿著手裏的白酒,那是飯店剩下的,他撿迴來的。


    “小夥子,你是哪兒人啊?”


    流浪漢喝著悶酒,可能是喝悶酒太無聊了,於是又挑起了話題。


    “我不知道。”


    陳語茫然的說道,他的記憶似乎隻停留昨天,和那場詭奇的夢境。


    記憶……好像越來越模糊了,那個女孩,叫什麽來著?好像,快忘記了。


    “你可真奇怪,人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是哪裏人呢?”


    流浪漢灌了口酒,有些嗤之以鼻的說道。


    “我應該知道嗎?”陳語問道。


    “人應該都知道。”流浪漢這樣解釋道。


    “那我估計不是人了。”


    陳語失落的說道,流浪漢則是冷哼了一聲。


    “這個世界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多了去了,別在意了。”


    “那你呢?為什麽不迴家?”陳語反問道。


    “我?我無家可迴。”


    流浪漢的聲音很平靜,咽下最後一口酒,流浪漢縮到了被子裏,陳語雙手抱膝,兩人就這麽沉默下去。


    一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流浪漢勉強的動了動肩膀,向旁邊掃去,陳語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變化,甚至眼睛都沒有閉上。


    “怎麽?昨天沒睡嗎?”


    “嗯。”


    “那我先走了,你繼續坐著吧。”


    “你去哪?”


    “走到哪裏就算哪裏。”


    “那要是走不動了呢?”


    “那就不走了,該到頭了。你好多問題啊。再見,我想估計也見不到了。早點迴家吧。”


    流浪漢走了,帶著他的大包小包離開了,那是他的財產,得帶著。


    “再見......”


    陳語揮了揮手,就像昨天一樣,從口袋裏拿出那個小玩具,有點髒了。


    陳語接著躺了下來,好餓,好想吃東西啊......今天也是和昨天一樣的餓。


    “叫什麽名字呢.......叫什麽名字呢......我應該記得的?.......想不起來了了......”


    街道上,流浪漢小心翼翼地避開人流,用目光搜索著一個又一個被別人丟棄的礦泉水瓶,偶爾有些紙殼子也是讓他很高興。


    雖然別人看著他那畏畏縮縮的動作往往都是嫌棄的表情,但對於他來說,是可以吃飽的飯錢。


    “通緝令,阿卡林精神病院逃出來的病人,整座醫院的人都被他殺了,身高大致在170~180之間,一隻眼似乎視力不好,失憶症嚴重,少年模樣,身上穿著的是藍白色的病服,不排除有換裝的可能,知情者可向就近派出所提供線索,懸賞金額.......”


    被電線杆上張貼的通緝令吸引了目光,瞳孔逐漸放大,他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十萬!!!”


    流浪漢的唿吸開始變得急促,手中的礦泉水瓶被他死死的攥出一小團,流浪漢的眼中有些許猶豫。


    經曆五秒的掙紮後,流浪漢興高采烈的跑向派出所,要發財了!!


    “大哥哥,是你嗎?”


    一個清脆的童音在陳語身邊響起,陳語沒有睜開眼睛,他聽出來了是誰的聲音。


    小女孩牽著一條哈士奇,滿臉驚喜的看著躺在地上的陳語,這真是神一樣的相遇。


    “大哥哥,你怎麽在這裏睡覺啊,這裏可冷了。”


    小女孩蹲在一旁好奇的問道,旁邊那隻傻乎乎的狗也乖乖的吐著舌頭蹲在旁邊,真奇怪,竟然有這麽乖的哈士奇。


    “有吃的嗎?”


    陳語勉強直起身體,看著眼前的狗與小女孩,順手把哈士奇拉了過來,開始順毛。


    “???”


    哈士奇很懵逼,想要呲牙咧嘴,但陳語的手法太熟練了,最後隻好安靜的躺了下來。


    “三一?”


    小女孩不明所以的看著自家的修勾,“我隻有這點零食了。”


    小女孩從衣兜裏掏出點吃的遞給陳語,陳語沒有客氣,直接吃了起來。


    在距離他們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已經有警察在開始清場了,流浪漢指著陳語的方向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


    “就是他”“我昨天還和他在同一塊地方睡覺嘞”“差點沒嚇死我”“錢什麽時候給我”之類的話語。


    “嗯,情況屬實的話我們會給的。”


    一旁的警察還在唿叫著支援,他們人數太少了,不一定能抓的住他。


    “警察!!警察!!!救救我的女兒!!!”兩個哭成淚人的人闖進了封鎖區域,拉住了警察的手。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警察皺著眉頭問道,他們現在可是在抓捕犯人呢。


    妻子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了,丈夫哆哆嗦嗦的把手機的畫麵放到警察麵前。


    《阿sir大戰殺人狂,在線播放。》


    誇張的標題第一時間讓人覺得是假的,但點擊量已經破十萬了,但封麵上的圖片讓警察差點沒罵出來。


    圖片上的是一個少年坐在地上,手伸向一旁的小女孩,小女孩牽著的狗已經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


    “這群**!!這種事情也敢拍照!!”


    警察破口大罵,罵的是誰?


    不知道,反正肯定在他們剛才驅散的人群裏麵,趁著他們不注意拍了照片發在了網上吸引熱度。


    “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你的女兒救出來的。”


    警察安慰了下這對夫妻,從肩膀上摘下對講機,向總部說明了犯人手中有人質,請他們派特警過來。


    “大哥哥,你吃飽了嗎?”


    小女孩問道,這已經是她最後的零食了,她的爸爸媽媽總是不讓她自己買零食吃,生怕她吃出病來。


    小女孩隻能在周末這個時候品嚐一下了,但今天她還沒吃就被別人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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