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祈光千想萬想,也想不到竟會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他搶人。


    而那個人,還是自己那勾三搭四、風流成性的大表弟。


    他忍了又忍,才沒衝去客院揍人。


    而是去明德堂找他母親。


    謝夫人已經睡下,聽說他來了,硬撐著精神起來,打著哈欠問他:“怎麽這麽晚來找我,出了什麽事嗎?”


    謝祈光滿臉怒容:“娘,我不希望明天迴府還看到焦大郎在這裏。”


    謝夫人不解:“你攆他走做什麽?”


    “你沒看到那些孔明燈嗎?”


    謝祈光指著庭院上空。


    夜空漆黑一片。


    大部分孔明燈已燃燒墜落,剩下的早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裏去。


    謝夫人搖頭:“沒看到。”


    謝祈光咬牙切齒:“焦大郎剛剛放了上百盞畫了無央頭像的孔明燈。”


    “啊?”


    謝夫人錯愕。


    “怎麽會畫無央?不該是杜氏嗎?”


    謝祈光:“?”


    “娘,這裏麵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他眯起眼睛,“您請焦大郎到府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謝夫人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


    “他不是擅長尋花問柳嘛,我想從他這著手,好盡快抓到杜氏把柄,讓你們和離。”


    謝祈光:“……”


    他難以置信。


    “娘,你怎麽能……杜氏紅杏出牆也就算了,你怎麽把娘家人也扯進來!這要傳出去,我被自家表弟戴了綠帽子,你讓我怎麽做人!”


    他簡直氣死。


    就焦大郎那兔兒楊,也配染指杜氏?!


    謝夫人辯解:“大家都是一家人,真鬧出什麽事也能內部解決,隻要小心謹慎一些,不會泄露出去的。”


    謝祈光:“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您趁早給我打消這個念頭!我是要休妻,不是要集綠帽!”


    謝夫人隻好妥協。


    “好吧,那我明早和大郎說。”


    謝祈光帶著一身怒氣走了。


    翌日,謝夫人用過早膳後,喚人傳了焦大郎過來。


    “大郎,侯爺最近沉迷野釣,早出晚歸,暫時沒空指點你,你不如先迴家,以後再來作客。”


    她帶著兩分歉意對焦大郎道。


    這話若是放在昨日見到顏無央之前,焦大郎肯定二話不說就收拾包袱迴家。


    可如今他滿腦子想著征服顏無央,如何舍得離開。


    “姑母,我難得見您一次,好不容易有機會來府裏陪您,怎麽能這麽快就走了?”


    他一副孝順口吻。


    “姑父沒空指點沒關係,我向表哥請教也是一樣的。”


    謝夫人:“……”


    什麽叫做請佛容易送佛難,她算是領會到了。


    她苦口婆心道:“姑母不差你這一時半刻的陪伴,你可是要參加秋闈的,還是趁早迴家找個名師輔導一二為好。”


    焦大郎從善如流:“姑母說得對,是該拜個師,我再留幾天,向姑父打聽打聽拜誰為師合適。”


    謝夫人:“……”


    她說不過焦大郎,又狠不下心硬攆,隻好暫且容他留下來。


    宋輕塵不知她想攆人,卻是從明德堂一個粗使婆子口中知道了謝夫人請焦大郎來府裏的用意。


    那粗使婆子近日腿上生了毒瘡,找外頭的大夫沒看好,求到她頭上來。


    不過是兩顆藥的事,宋輕塵順手給了她。


    粗使婆子一心想要報答她,剛好聽到謝夫人母子對話,便向她通風報信。


    宋輕塵聽了直犯惡心。


    太下作了。


    不肯和離就算了,還要想方設法陷害她,要讓她身敗名裂,淨身出戶。


    她不過好說話一些,就把她當軟柿子了?


    粗使婆子離開後,她召來南枝。


    “你安排一下,把侯爺沉迷野釣之事透露給商鶯鶯。”


    “好。”


    南枝領命而去。


    商鶯鶯最近的日子不太好過。


    她的花柳已經痊愈,可花柳留下的瘡印怎麽也消不掉。


    了解花柳的客人一看到這些印子就沒了性致,提起褲子就走人。


    來她這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


    門前台階都長出了青苔。


    她也早就膩了這一行,想關了花院,找個人嫁了。


    可沒有足夠的銀子傍身,誰會娶一個花娘?尤其是一個身懷六甲的花娘。


    她惆悵不已。


    這日夕陽西下,涼風吹散暑熱,她搬了凳子,坐到門口,百無聊賴地看別家院子迎來送往。


    忽而聽得一個過路行人道:“最近去野釣的貴人可真不少,我在東郊柳河遇到過好幾次永昌侯府的謝侯爺。”


    他的同伴附和:“我也在那遇到過他,不過他的釣技一般,很少釣到大魚。”


    “看來我可以到他跟前炫一炫技。”


    兩人很快消失在人群裏。


    商鶯鶯愁緒頓消。


    翌日上午,她換上二手買來的打了幾個補丁的粗布裙,挽了個鬆垮的發髻,插了根木簪子,提著一隻竹籃出了門。


    雇了輛馬車坐到東郊柳河附近後,她下了車,沿著河岸徒步。


    一路走一路采野菜。


    餘光留意兩岸垂釣之人。


    野菜裝了半個籃子時,她終於瞥見謝侯爺的身影。


    他跟個普通漁翁一樣,戴著一頂草帽,坐在柳蔭裏,手持釣竿,專心致誌地盯著水麵。


    浮標動了幾下後,他彎腰用力一抽魚竿。


    商鶯鶯估算好角度,快步走到他身側,“啪”地被甩上來的小魚打了一下臉。


    “哎呀!”


    她發出一聲驚叫,伸手捂臉,手中野菜藍摔落在地。


    謝侯爺聽到叫聲迴頭,見自己竟傷到人,忙放下釣竿,賠禮道歉。


    “對不起,姑娘,我沒留意後麵有人,你的臉受傷了?”


    “沒事,隻是有點痛而已。”


    商鶯鶯鬆手看他,下一瞬,眼睛驀地睜大。


    謝侯爺看清她的麵容,也當場愣住。


    這、這不是他被學子設計那次,睡過的花院女子嗎?


    他不由自主往下看去,對方穿著一條十分寒酸的裙子,腰腹處微微隆起,他臉色霎時白了幾分。


    商鶯鶯輕咬下唇,眼裏露出三分憔悴,三分柔弱,三分幽怨和一分倔強。


    沉默片刻後,她低下頭,緩緩蹲下,把散落在地的野菜撿迴籃子。


    而後扶著腰站起,提籃往前走。


    謝侯爺瞥見她腰側的補丁,掃了眼她的打扮,和初次見麵判若兩人,遲疑了一瞬,叫道:“商姑娘,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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