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表嫂,我差點就死了,剛剛我好害怕,怕自己真的淹死了,我一點也不想死。”


    湯蓉蓉放聲哭嚎。


    母親的話讓她心生絕望。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母親卻極力阻止,她不知道自己餘生還有什麽意義。


    想著想著就鑽到牛角尖裏,出不來了。


    夜裏趁著丫鬟打瞌睡,跑到愛荷苑跳湖。


    湖水將她淹沒時,她卻後悔了。


    她還這麽年輕,為什麽要放棄,母親壽命再長,也長不過她,她就不能等她老了管不住她了,再追求醫道嗎?


    為什麽要自尋死路?!


    她拚命掙紮,呐喊,好在終於驚動丫鬟,等來了表嫂的施救。


    “好了,沒事了,”宋輕塵寬慰道,“誰都有想不開的時候,過了這一關,以後就無所畏懼了。”


    湯蓉蓉用力點頭:“表嫂,你說得對,我都是死過一迴的人了,沒什麽好怕的了。”


    “先換身衣服吧,”宋輕塵笑道,“等會一起吃砂鍋粥。”


    那隻大螃蟹早就趁人不注意悄咪咪爬迴湖邊,眼看就要迴到快樂老家,一隻豬蹄子卻踩到了它背殼上。


    “哼哼!”休想從吾鍋裏逃走。


    甜甜也吃的話,一隻螃蟹肯定是不夠分的,宋輕塵找了撈網,撈了一堆蝦蟹上來。


    大的留下,小的放迴湖裏。


    新鮮的蝦蟹粥特別鮮甜,炒番薯葉也很鮮嫩,加上各色小菜,宋輕塵吃了個肚兒圓。


    湯蓉蓉嚐第一口就流眼淚了。


    “好好吃,”她邊哭邊吃,“我還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宋輕塵戳了戳她額頭:“傻兮兮的。”


    湯蓉蓉破涕而笑。


    吃過宵夜,兩人坐在院裏乘涼。


    湯蓉蓉忽然問:“表嫂,你知道有什麽藥能讓我看起來像得了花柳嗎?”


    宋輕塵:“……”


    “你問這個做什麽?”


    湯蓉蓉抬頭望星空:“要是娘知道我得了花柳,應該會和我斷絕關係吧,到時候我就自由了。”


    宋輕塵:“你確定,懷恩伯府不會讓你消失?”


    湯蓉蓉神情一滯。


    是了,她怎麽忘了,她爹還有其他女兒,如何會讓一個得“花柳”的女兒活下去。


    她把臉埋在掌心裏,喃喃自語:“難道我隻有嫁人生子這一條路可走?”


    宋輕塵笑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要是能找到個支持你學醫的丈夫,倒也可以考慮。”


    湯蓉蓉:“……”


    不可能找得到的。


    哪個男人容得下自己妻子拋頭露麵給旁人治病?


    他們舍得把人放出來行走就不錯了。


    想到這,她腦海掠過一道靈光。


    “表嫂,要不我給大表哥當二房吧?不是真的二房,就是掛個名。”


    宋輕塵一口茶水差點噴出去。


    “你怎麽會這麽想?”


    她哭笑不得。


    “我覺得表嫂你挺自由的,想學醫就學醫,想去哪就去哪,大表哥從來不拘著你。”湯蓉蓉迴道。


    “你太天真了。”宋輕塵歎了口氣,“不是他不想拘著我,而是他拘不住我。”


    她把謝祈光想給她禁足和纏足的事說了。


    湯蓉蓉一陣沉默。


    半晌才悵然道:“我太弱了。”


    一無所長,一無所有,既沒辦法和母親對抗,也沒辦法搞定未來夫君。


    學醫隻是癡心妄想。


    宋輕塵道:“我這裏倒是有個建議,你可以去考太醫院,若是考上了,就是醫官,便是你娘也無可奈何,軟禁官員可是殺頭的罪名。”


    湯蓉蓉一愣。


    “我能行嗎?”她連一天大夫都沒當過。


    “我看過太醫院的招考條件,沒限製資曆和性別,隻要考分足夠,就會錄取。”


    宋輕塵迴道。


    盛江月那種水平的都能當醫士,她隨便帶都能帶出一個過考的。


    “不過,”她補充道,“進了太醫院,也未必太平,你要考慮清楚。”


    湯蓉蓉重新燃起希望。


    “我想試試。”


    她已然明白,沒有什麽人生是不需要冒險的,自己選的路,不管有多麽艱難,都要勇敢走下去。


    “好,我幫你。”宋輕塵笑道,“我給你列個書單,你先背下來,我再給你講解。”


    湯蓉蓉連忙道謝。


    “表嫂,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和光居這裏輕鬆怡人,梧桐苑卻熱得滴汗。


    顏無央重新睡下後,一閉眼,杜氏鳧水的身影和滴水的模樣,就在腦海揮之不去。


    他起床又衝了一桶涼水,方把那股熱意壓下去。


    如此反複再三,方沉沉睡去。


    卻做了個夢,夢裏被杜氏救起的不是湯蓉蓉,而是他。


    她把他帶到岸邊後,不曾送他上去,而是環著他的脖頸,俯身下來……


    翌日醒來,他麵無表情地換了褻衣,塞到床底下。


    想了想,覺得不安全,便找了火折子,拿到庭院裏燒了。


    梔子取早膳迴來見著,疑惑道:“顏姑娘,您在燒什麽?”


    顏無央:“我爹昨晚托夢,說衣服壞了,讓我給他燒點衣服。”


    梔子:“……”


    顏姑娘太可憐了。


    某王爺:逆子,你給我死迴來!


    ……


    宋輕塵早上出門時,門房給了她一個帖子,說是剛送過來的。


    她打開看了,是上京書院何監院寫的,約她這兩天有空見一麵,有事相談。


    她迴了帖子,差人送去上京書院,約他下午在那家南地茶樓見。


    寧國書院權力架構和別的地方有所不同。


    別的地方,書院山長是話事人,教學行政一把抓,監院負責輔佐行政、財務及學生品行稽查等。


    寧國這裏,監院才是話事人,負責所有行政工作,而山長隻負責教學。


    何監院曾經長期耳鳴,四處求醫而不得治。


    直到偶然遇上宋輕塵,看出他是外傷引起的動脈靜瘺,給他做了手術,才治好了他耳鳴的毛病。


    何監院被折磨了好幾個月,苦不堪言,一朝病除,對宋輕塵感激不已。


    兩人閑聊時,他聽說謝侯爺賦閑在家,便說上京書院剛好缺個山長,讓宋輕塵問問謝侯爺有沒有興趣。


    宋輕塵知他是有心迴報,想著謝侯爺畢竟是當過國子監祭酒的人,又教出了個狀元兒子,教學能力應該不錯,就迴府問了。


    然後謝侯爺就去當了山長。


    何監院如今約她相談,應該是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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