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可謂是春風的源頭,這裏海風濕潤且溫暖。


    湛藍的海水上是蔚藍的天空。


    一個倒影之上,陳乘嘴角帶笑地對著龍戈行禮。


    “門主!陳乘近些年忙於晉升,一直沒有機會迴來,還望門主莫怪。”


    “此番迴來,是想和門主道別的……”


    陳乘吹著海風,輕輕歎息。


    龍戈聞言,眼中疑惑一閃而過。


    “陳賢侄莫非忘了與我家曦兒的婚約?”


    他試探提醒道。


    他這一生除了治家得當外,唯一一個本事就是觀人之術了。


    早在陳乘還在結丹期的時候,他便已經看到了此子的潛力,再結合此子謀事細密,辦事幹脆,所以他早就決定把龍紫曦嫁給陳乘了,以望提升龍音門的實力。


    此刻見陳乘避之不談,龍戈的心裏多少帶點失望。


    故事的發展本來就不會一直順人而意。


    陳乘也是如此。


    他再次朝著龍戈行禮。


    “門主大人,陳某承蒙大人厚愛,在我兄弟四人仍是結丹期時收留我們,助我們提升修為,陳乘惶恐,對門主大人一直是持著感激之情的。”


    陳乘說這句話之時眼裏隱隱都有了些濕潤。


    是啊,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人物,剛到東海,就遇到了願意收留並看重自己的貴人,他的心裏怎能不感激呢?


    當年羨雲宗的林宇是,如今的龍戈更是。


    海風吹著他的碎發,他心裏極為苦澀。


    “要說我對紫曦沒有感情,那是假的,相反,陳乘一直對紫曦心生愛意,即便這些年在外閉關,腦海裏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起紫曦的身影。”


    他的雙目明亮,半抬著眼看向遠處的高空,仿佛此時龍紫曦就在他麵前一般。


    說完這句,他的神情很快就暗了下去,他緩緩低頭麵帶羞愧的看著龍戈。


    “可……可是紫曦她早已心有所屬了啊……”


    陳乘重重歎息,另外三個兄弟也是跟著歎氣。


    不知道是不是海麵上沒有沙粒的緣故,盡管陳乘眸子裏帶著水光,他依舊沒有選擇去揉眼睛。


    龍戈的身影在他的眼眶裏分出了三個影子,眼前熟悉的龍音門也漸漸模糊。


    他不舍地盯著龍戈背後的龍音門。


    “陳乘知道,門主大人願意將紫曦嫁於我一定是命運的垂憐。”


    “紫曦心不在我,跟著陳某,她不會開心的……”


    陳乘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一會,略有愣神。


    龍戈麵容呆滯,目露悲色地盯著陳乘。


    “愛一個人,不是與她在一起,是希望她開心、幸福……門主大人,陳乘我……”


    “唉……”


    他話沒說完,重重一歎,隨即低頭揉了揉眼眶。


    在其身後,三個兄弟早已痛哭流涕。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們心裏明白,陳乘所說的話語完全是他的真情流露。


    在三人心中,陳師兄一直是孤陋寡言的,他總是有很大的耐心包容他們,也總會將極為真摯的情感默默藏於心底。


    此次道別,他們看到了最真實的陳師兄,也完全與師兄共鳴。


    龍戈滿麵悲傷。


    “陳……陳乘!”


    他的嗓音顫抖。


    他看人一直很準,他能獨自反對諸位門內長老那麽大力地栽培陳乘,其中有一點,也是他看到了陳乘絕不是個不重恩的人。


    此刻是他第一次看到流露真情的陳乘,心裏別提有多難受了……


    一個人,願意把最真實的自己展現在別人麵前,那麽那個人,一定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龍戈早已將陳乘當成了自己的女婿。


    “陳賢侄,你說曦兒心有所屬,不知那個人是誰呢?”


    “即便是她心有所屬了,隻要我下令,他也一定會嫁給你的啊。”


    龍戈還想還不甘心,再次詢問。


    濕潤的海風吹著濕潤的眼眶。


    陳乘抬眼看向高空,一陣失落,他停了很久,才堪堪開口道:


    “那個人,是我羨雲宗最後一名弟子,也是羨雲宗最強大的弟子。”


    “此人麵容俊朗,手段驚人,天賦異稟,修為高深。”


    “之前在中州有一戰,是中州各大宗門為了搶一把絕世寶劍而發動的戰爭,那一戰隕落了數十位元嬰期修士,而這一切,都是那個修士做出來的……”


    “百年前,他為了進階化神,屠殺了趙國都城百萬名凡人,成功破除元嬰期桎梏,踏入化神期。”


    “他叫林見。”


    陳乘緩緩道出。


    他在說到林見斬殺數十位元嬰期修士時眼露一陣熾熱,在說到林見滅殺百萬名凡人時又是眼露憤懣。


    龍戈聽著陳乘的訴說,也是越聽越耳熟,直到聽見陳乘道出那個人的名字時,他陡然為之一震。


    “他……他莫不是之前偷我龍音門彩色元一蓮的那個林見?”


    “正是他……”


    龍戈得到肯定的迴應,當即一陣失神。


    “化神期……”


    “屠戮百萬……”


    他失神地呢喃。


    龍紫曦藏在一處法陣內,靜靜聽著兩人的溝通,她每每聽到林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都會生出一陣顫抖。


    聽著聽著,她的麵容上不知不覺就多了幾道淚痕。


    她緊緊捂著臉,失聲痛哭。


    龍戈在原地愣了很久,突然,他麵容一狠。


    “屠戮百萬凡人!這種行為和魔頭何異!”


    “曦兒竟然會喜歡上這麽一個魔頭!!!”


    龍戈憤怒大吼。


    龍紫曦躲在暗處,聽到父親痛斥自己,她再也忍受不住地無力跪在地上,也不再去捂著臉。


    麵容上淚如雨下,嘴巴張得很大,她死死抓著自己腰間的裙擺,失聲地對著父親連連搖頭。


    “不是……”


    “不是啊……”


    “…………”


    她就是那場屠殺的見證者,她心裏怎會不清楚林見當時是什麽樣的一個狀態。


    她隻是一時間無法接受而已,但聽到自己的父親誤會自己深愛之人的本性,她的心裏痛如刀絞。


    她猛地起身,直接從法陣中衝了出來。


    “父親!林前輩不是弑殺之人,他隻是被法則之力控製了啊!!!”


    她哭的梨花帶雨,嗓子嘶啞。


    海麵上,海浪聲聲。


    陳乘在聽到女子聲音的一瞬間,心髒猛的停止了跳動。


    他狠狠怔在原地。


    “門主,林見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露頭了,若是他真的出了意外,我會來娶她。”


    “帶著東海所有的海藍婚珠……”


    陳乘死死壓著心裏的波動,竟然沒有選擇再去看一眼龍紫曦,一個轉身,化作一團漆黑的煙霧破滅在龍戈麵前。


    另外三人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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