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失憶的情態下會是什麽感受呢?


    她說,“不記得了,那像是紮在靈魂裏的長針,隻是你清楚的知道,知道……那裏沒有長針。”


    謝衍想,他的靈魂裏也應該有一根不甚明晰的長針。


    繞過一眾不吭聲的虎族獸人後,虞初拉著羊毛迴到了頗具坍塌風險的危石洞中。


    麵前垂著頭的青年沒有說話,隻是露在視線外的膚色白的嚇人。她有點擔心他的腦子受不住廢物的打擊


    虞初,“這要是腦子壞了我的功德怎麽辦?”


    盡管係統很想鄙夷自家宿主的良心,但還是建議,“宿主此時應該擔心羊毛的精神狀況吧?這要換作任何一個人被長達兩三天的無故謾罵和排斥都會受不了吧?況且羊毛還打不過那群虎,還要被宿主利用……咦,他怎麽能這麽慘?不對,他活該吧?誰叫他竟然要殺宿主,我呸!”


    虞初:?


    她不是很能理解係統翻書一樣的變臉,但還是依言思考起來,“你怎麽了?受傷了?”


    虞初,“這麽說不太好,他這是羊入虎口吧?”


    係統感歎一聲,“……盡管羊毛很該死,但不得不說,他是個好老師!”


    虞初:……


    但好在羊毛能抽抽的腦子沒那麽脆弱,他白著臉搖了搖頭,“我沒事……”說著他抬眼期期艾艾看了她一眼,又抿緊了唇垂頭不語。


    確認了自己功德不會有問題的虞初放下心,斟酌著開口:


    “你也不要在意他們的話,一群虎腦子過來過去就是廢物、儲備糧什麽的,其實你在我心裏……”


    她沉默了一會兒,後者拾起眼皮期盼地眨了眨眼。


    謝衍【說啊……你說啊,我怎麽了?她可能是第一次安慰人,說的不好我也不介意的】


    4587 並不覺得魔頭是個好人,顯然還在惦記著要跳槽的自家宿主【宿主你別忘了她是魔頭啊!】


    當事者充耳不聞,顯然貫徹著維持人設到底。


    係統唏噓,“宿主這是打算走懷柔方式了?也可以,至少現在安慰安慰羊毛也沒事,他不是會生火嗎?”


    虞初想了想,還是不太能說謊,她決定換一個方式,“連火都生不起,確實挺廢物。”


    謝衍【?】


    4587 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係統:……


    麵色蒼白的青年忍不住後退一步,唇瓣哆嗦,“你,你……”


    “但是你會生火”,她蹙了蹙眉頭,顯然在極力迴想他還會什麽,“還能殺魚。”


    謝衍:……


    你這特麽說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


    他有些生氣還有些惱怒,但麵上適時表露出一絲難堪以及“我真沒用”的頹色。


    “果然我、我是不是很沒用,讓、讓你失望了……”


    虞初仔仔細細觀察他的神色,意味深長,“沒有——”


    麵前的青年猛地抬起頭,眼眸晶亮,麵色尚還帶了絲未褪去的微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興奮的。


    她抬起手,拍了拍他肩膀,語氣輕鬆,“畢竟也沒對你抱期望。”


    謝衍:?


    他隱隱有要崩不住人設了【老子受不了了!她這是什麽意思,激將我?】


    4587【宿主冷靜啊,魔頭用的激將法啊,宿主不要信啊】


    謝衍【老子是那樣的人嗎?區區激將小法,竟然想讓老子中招!】


    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眶磨得微紅,氣的!


    “你、你是不相信我可以做到?從始至終嗎?”


    虞初似乎一點沒看到他氣到顫抖的樣子,驚訝溢於言表,“你可以嗎?”


    謝衍【該死!】


    4587 有些擔心,覺得要完,【宿主……】


    “我、我可以的,我一定做給你看!”


    4587【……】果然嗬嗬它宿主真就這麽容易會被激到!


    虞初見好就收,聞言點了點頭,“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


    謝衍頓時由陰轉晴,輕輕哼了一聲。好險還記得自己的人設,霎時又是紅了臉。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紅得更厲害,就連耳尖也隱隱冒著熱,“你、你之前說,說我是你、你……”


    青年悄悄抬起眼看了她一眼,旋即鼓起勇氣,認認真真看著她雙眸,伴侶,“是、是真的嗎?”


    虞初沒迴話。她在思考。


    係統有些好奇,“宿主在思考什麽呢?這確實是宿主曾說過的吧?如果宿主又否認的話難保羊毛不會做出什麽,而且看羊毛的反應,他好像是真信了?”


    她歪著頭,有些不解,“為什麽?”


    正等待她答案的係統以及謝衍皆是為她這句話愣了愣。


    虞初,“我是為了不麻煩,他是為了什麽呢?”


    係統有些唏噓,“不會羊毛真喜歡宿主吧?真慘啊,不過宿主這麽好,羊毛喜歡宿主也是正常的吧?畢竟宿主還救過羊毛呢。”


    虞初不理解係統的腦迴路,“我怕他別有用心。”


    係統:?


    到底是誰別有用心啊,你個魔頭好意思說人家?!


    “我……”顯然聽出她言下之意的青年有些愣怔,他沉默下來。


    就連謝衍心心念念的人設一時也忘了維持,好像,他確實沒想過這個答案。又好像,這個答案並不重要。


    許許多多的記憶與畫麵翻湧上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一時神思有些恍惚。


    蓬勃的迴憶洶湧,像被抽調幀數的畫麵,被模糊被拉遠。


    謝衍活了很久。


    也並不是沒有個性鮮明的家夥曾在他的過去存在。但其實,沒有哪一個如虞初一般特殊。


    他從未懷疑過她的特殊性,或許她是魔頭,或許她遙不可及,又或許,他們本一樣。


    可不論是哪一種,他也從未考慮過,那個答案。


    為什麽?為……什麽呢?


    與懲罰世界不一樣,他依舊是謝衍,可不再是那個沒了過去,沒了依萍的家夥。


    所以……為什麽呢?


    他張了張口,那一瞬間思緒翻湧,他似是好多話欲說,又覺得無法脫口。最終他隻是微微歎息,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你是不是忘了迴部落的道路?”


    虞初眸光閃爍,有些意外勾起了唇角,罕見的沒有否認,“嗯。”


    他輕輕笑了笑,語氣很輕,“那,失憶是種什麽感覺呢?”


    她的語氣同樣很輕,輕飄飄的,像是沉眠了許久的時光:


    “不記得了,像是一根紮在靈魂的長針,隻是你清楚的知道,知道……那裏沒有長針。”


    謝衍想。


    或是他偶爾能從她眼裏瞥到那短暫一瞬,越沒過時光的虛無。


    他們本是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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