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雙手搭上玉琢的測靈石時,修士愣了愣。


    骨節分明,通透溫潤,竟不知是玉石雕琢還是渾然天成。


    水中月作骨,鏡中花為貌。


    待場麵靜了下來,眾人才看得出少女的不凡。


    沈跡其人,不僅名姓莫辨,連骨相也是一等一的冷清,好似春日將化未化的雪,風一吹,便是撲麵而來的冰寒徹骨。


    原本有些訝異她的魯莽,盛璽認真地想,這家夥不開口的時候,外表還是很能唬人的。


    很快,在萬眾矚目下,測靈石煥發出了奇異的光芒。


    “骨齡十四,變異風靈根滿值,先天星訣體!”


    這位年輕的大能修士震驚地攏了攏自己並不存在的長胡須,“滿值可貴,雖說風本性劣,究其根本也算至真至純,倘認真修習,將來必成大器啊!”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連帶盛璽看她的目光也變得不一樣了。


    修真界當下靈根有八,常規的便是金木水火土,風、雷,冰卻是變異靈根,這種靈根的延展性和上限更高,所以也更罕見,一萬人中出一個都是撞了大運了。


    緊接著,修士慷慨地一揮手:“你想去哪個宗門,隻要你入宗,親傳弟子位置跑不了。”


    變異靈根又是滿值,不管到哪兒都是一塊香餑餑,恐怕沈跡才出了這個地兒,就會被守在門口的各宗招生淹沒。


    比起去向,沈跡更在意他口中的靈體,她乖巧舉手:“請問星訣體是什麽?”


    修士神神秘秘地搖頭:“暫時不能說,總之不影響你修煉。”


    “那行,我再看看。”沈跡興致缺缺地打了個哈欠,細長的眉眼也跟著耷拉下來。


    再看玉衡宗一眾神情難堪。


    沈跡都沒做什麽,但他們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二師兄江燃磨了磨牙:“還真讓她走了狗屎運了!”


    天才少見,人多眼雜,他反而不好再對沈跡動手。


    正欲說些什麽,卻看見小師妹的眼睛陡然明亮,江燃心中頓覺怪異,沈輕輕這是什麽表情?


    不像是不滿,也不是嫉恨。


    靜默許久,沈輕輕拍了拍江燃的肩膀:“二師兄,我們迴宗門吧。”


    “不測了?”大師兄問她。


    沈輕輕望著碧藍的天空,唿出一口濁氣:“不測了。”


    說罷,她拽住大師兄的衣角,可憐又可愛哀求地大聲道:“師兄,我不喜歡她,別讓她入玉衡宗!”


    大家都聽見了這句話。


    沈跡知道,沈輕輕是故意的。


    大師兄沒有被愛情完全衝昏頭腦,畢竟是單靈根的少年天才,他猶豫不決:“這…恐怕不妥。”


    但沈輕輕再拽著他袖子溫軟耳語一番,玉衡宗全體就眼神不善的將沈跡排除在外。


    玉衡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資源優越人才濟濟,但凡有點門路的修士都削尖了腦袋往裏擠。


    對別人來說,這無異於晴天霹靂,沈跡隻是眯著眼睛微笑,像是狡黠的小狐狸。


    在眾人惋惜或不平的注視下,她道:“求求了,把你們的自信就分我一半吧。”


    她什麽時候說過要去玉衡宗了?


    倒顯得他們自作多情,玉衡宗的弟子們一哽。


    江燃維持著最後的臉麵,不屑道:“不過是死鴨子嘴硬,我們走!”


    說來也巧,盛璽就在沈跡後麵。


    修士抬眼看見盛璽,再看旁邊杵著跟個木頭一樣的沈跡,就知道這倆估計投緣得要入同一宗。


    測靈石再度亮起。


    他漫不經心地宣布著結果,“骨齡十三,又是變異雷靈根…?!”


    “怎麽還是滿值!?”


    聽見滿值二字,玉衡宗的大師兄腳步一停,想招生的心又蠢蠢欲動。


    沒有人能拒絕一個滿值的變異靈根天才。


    天才百年不現世,今天一出就出了兩個。


    已經聽慣雙靈根,三靈根的聲音,突然來了兩個資質奇佳的少年,哪怕是旁觀者都震驚得有點神智恍惚了。


    當事人盛璽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樣子,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追上了沈跡。


    少年逆著人流,在一眾凡人敬仰的目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停住步伐的大師兄楚安擺出仙風道骨的模樣,揚起下巴,他倨傲道:“你想入我玉衡宗…”


    話未說完,便被少年無情掠過。


    突然變得透明起來的楚安:“……”他抬起脖子,注視著遠方兩個越走越近的少年,動作生澀仿佛鏽了的鐵塊。


    盛璽趕上沈跡,便自來熟地發問:“我們去哪個宗門啊?”


    餘光瞥到僵住的玉衡宗眾人,沈跡轉了轉眼珠子,狡黠道:“反正不是玉衡宗,人家不歡迎我們。”


    一句話讓玉衡宗損失今年最強的兩個天才,這要是傳出去不得被師尊打個半死!


    楚安腳下一滑,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知道變異靈根的含金量,江燃強顏歡笑:“大師兄,沒事,資質好得多了去了,也不少他們倆。”


    多?楚安顫顫巍巍地看了他愚昧的師弟一眼。


    那可是萬人中也挑不出一個的變異靈根。


    江燃本人是火靈根,可他根值才七十啊?!


    現在他悔得腸子快青了,早知道之前就不爭什麽是非。


    他們全宗就沒有滿值的修士。


    不忍打擊愚蠢的師弟,楚安終究隻是歎了口氣,痛苦地加快了腳步,灰溜溜的逃離現場。


    目送著玉衡宗一行人狼狽出了門,少年又將注意力收了迴來,他饒有興致的模樣:“這群人是跟你有仇嗎?”


    “唔,大概?”沈跡歪著腦袋給了個模糊不清的答案,旋即,她又補充:“不過惹到我他們算是踢到棉花了。”


    “哈?你對自己的定位也太不清晰了。”盛璽大驚:“棉花,哪有會咬人的棉花?”


    沈跡彎唇,清冷的臉頰露出兩個可愛的酒窩:“說錯了,是。”


    是甜蜜的陷阱。


    隻要粘上,就會陰魂不散,黏黏糊糊。


    剛開始摸上去是甜的,可不及時清理的話,就會隨著時間的發酵散發出可怕的氣息,從而惹上更大的麻煩。


    少年眸光流轉,鳳眼微微上挑。


    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啊。


    他睜著無辜的瞳孔,認真轉移話題:“所以你究竟想去哪個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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