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喜晨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弄清楚真相對薑忘來說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可人有的時候就是會這樣,明知不可為也偏要為之。


    這件事分明關係著他自己,可偏偏也隻瞞著他自己。


    薑忘不甘心,一輩子都活在對未知的揣測裏。


    他最終還是決定,把事情問下去。


    薑喜晨也就真的沒再隱瞞他。


    那天,薑忘跟她聊了很久、很久。


    母子兩個,一生以來,第一次這樣漫長耐心地對話。


    薑喜晨沒有刻意的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


    她隻是平靜地講述了她跟俞厭舟之間的那些事。


    在講到被綁到那座島上的事後,薑喜晨垂下眼睛,聲音有些苦澀。


    “其實那個時候,我跟望辭,是已經打算結婚了的。”


    薑忘愕然地看著她,雙眼因太多的無法置信,而不受控的瞳孔擴大。


    關於俞厭舟跟薑喜晨之間的愛恨,他設想過千百種。


    卻唯獨沒想過,真實的情況會是薑喜晨口中這般。


    像一把刀子,殘忍地割破了美好的錦緞。


    “他關了我能有一年,我找不到離開的方式,也跑不掉,又害怕一輩子都會被他那樣關下去,所以我接受不了……”


    薑喜晨慢慢地,褪下手上一直戴著的珍珠手鏈,時隔多年,當初猙獰的疤痕已經慢慢淡化了顏色,可在她如雪的皓腕上,那道肉粉色的長痕,依舊是那樣的突兀。


    她把那道傷口展示給薑忘看,語氣依舊是平靜的。


    “差一點,這


    道疤,就帶走了你跟我兩條人命。”


    ……


    薑忘從薑喜晨那離開時,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當天晚上沒迴家,而是去了埋葬俞厭舟的墓地。


    薑忘紅著眼睛,看著那塊墓碑,看著照片上的人,無聲地落著淚。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這樣的事實。


    您明明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


    為什麽您要那樣對待母親。


    薑忘的一顆心,都在殘忍的真相中破碎了。


    深夜,安靜的墓地裏。


    唯有清風作伴。


    薑忘像個迷路的孩子。


    臉埋在雙膝中。


    悲戚地泣不成聲。


    -


    顧臨風的銀行卡忽然提示,接收到一筆巨額資金。


    他第一反應還以為是誰要腐敗他,嚇得差點原地起跳。


    直到看清了轉款人的名字是自家哥哥,才長鬆了一口氣。


    接著又生出無限的疑惑,把電話打給了薑忘:


    “哥,你給我轉那麽多錢幹嘛啊?”


    薑忘道:“給你你就拿著,留著以後花。”


    顧臨風道:“你聲音怎麽了,是感冒了嗎?哎,那也不用那麽多吧,你這也太嚇人了。”


    另一邊,薑雲端也收到了來自哥哥的大筆轉賬。


    她也驚了一下,接著沉吟一會兒,把電話打給了顧望辭。


    “爸,哥最近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顧望辭那邊正陪著薑喜晨複查,她最近的身體情況終於好轉了點。


    聽薑雲端提起薑忘,他皺了下眉:


    “他又怎麽了?”


    薑雲端說:“他突然給我轉了一筆錢,三十多個億,這怎麽


    跟交代後事似的呢?”


    顧望辭下意識地看了眼薑喜晨,眼中種種情緒掠過,最後拿著手機,隱晦道: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這邊就先當沒事發生。”


    但在那之後,顧望辭也沒急著找薑忘。


    他先是派了人對薑忘做追蹤調查,把他近幾天做的所有事都查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分析,這才給薑忘打了電話。


    薑忘接起電話後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沉默了許久,才低低喊了一句:“爸。”


    顧望辭重重歎了一口氣,到底是一手帶大的孩子,他就算怨他,也不會一直怪他。


    “有沒有時間?今天晚上去茶樓,爸請你喝茶。”


    薑忘來的時候,整個人看著狀態都很一般。


    頭發亂糟糟的,眼下帶著黑眼圈,下巴上是沒刮的胡茬。


    顧望辭皺眉道:“你老婆就看著你這個樣子?”


    薑忘低著頭:“應雪最近帶著孩子去國外度假了。”


    他最近心情不好,不想影響到家人,已經提前安排好妻子的去處。


    顧望辭又是一歎。


    過了會兒,主動拿起茶具,洗茶、煮茶。


    薑忘沉默地看著他。


    顧望辭的動作算不上行家,但也算熟練。


    把水倒進茶壺的時候,忽然說:


    “還記得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我連這些東西都叫什麽名字,是做什麽的都不知道。”


    薑忘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忽然聊這個。


    顧望辭對他笑了笑,神情之中,從容間夾雜些許落寞。


    “但在那個時候,俞


    總,也就是俞厭舟,他卻對這些已經很熟了,不僅熟稔,而且喜歡。


    很多老板都喜歡為難人,談生意就是要喝酒,把人喝到吐血,可俞總從來不同,用他的話說,酒精傷人,茶卻能使人清醒。


    他就愛喝茶,而他也真的有那個地位,凡是跟他做生意的人,都必然會按照他的喜好配合他。”


    水開了,顧望辭把煮好的茶水往薑忘麵前倒了一杯,薑忘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茶具,嘴唇蠢動了兩下,似乎是想說什麽,但最後也沒有發出聲音。


    顧望辭淡淡看著茶水:


    “很多老板都有個普遍的毛病,不拿自己的下屬當人看,但是俞總就沒有,我當初發家,也正是因為他提攜時的毫不保留,這一點我至今都很感激他。”


    “小忘,我不清楚你媽媽對過去那些事是怎麽說的,但至少從我的角度,俞總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他也真的是很愛你的媽媽,隻是他也有他的壓力和苦衷。種種事情堆積到一起,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身上,所以才導致了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存在錯誤,最終造成了那樣無法挽迴的局麵。”


    薑忘眼中的神色萬分複雜,像是第一天認識眼前的人一樣,認真地看著顧望辭:“父親,您不恨他嗎?”畢竟俞厭舟曾那樣地傷害過薑喜晨。


    恨?顧望辭淡淡一笑。


    “對你母親來說,俞總不是一個合格的愛人,但對我而言,我從未把他當成競爭


    對手。在我這,他就隻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一個很好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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